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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文武,膽子最大的也就這幾位了,其餘人不敢跳出來反對,連朱佑樘也顧忌著大義,又知道柳乘風當著所有人的面毆打,不過是先給吳化中一個下馬威讓他老實招供,因此雖是鬱悶無比,可是對這個女婿也只能睜一隻眼,權當作沒看見。
這殿中最著急的莫過於朱厚照了,朱厚照奉命觀政,說是太子觀政,其實最是沒頭沒臉,只能乖乖的坐在朝殿的角落,既不能發言,還得規規矩矩的坐著不能做什么小動作,眼看柳師傅痛快無比,舅父也是赴湯蹈火,非要做個大大的忠臣不可,他也確實極想上去做一個好臣子、一個好兒子,偏偏又沒這勇氣,心裡只得默念,千萬不要打死,切切不可打死,無論如何,給本宮留半條命才好。
一頓痛打,淋漓盡致,柳乘風滿頭是汗,說來為皇上效忠也是不容易,至少這手上又酸又麻,腰都有些直不起來,張鶴齡趁機踹了幾腳,見柳乘風收了手,也就罵罵咧咧的回去班中,至於這吳化中,早已是鼻青臉腫,剛才的那桀驁之氣,已是一掃而空。
柳乘風冷冷的揪起他的頭髮,使他的頭不得不面向金殿上的朱佑樘,冷笑道:「這是御審,當著皇上的面,你招供不招供,我也沒有多少精力和你費什麼口舌,你若是老實招供,也就算了。可是你若是再敢不發一言,再敢瞪我,這皮肉之苦自然有的是讓你領教,你的家人也已經拿了,一炷香你不肯說,便殺一人,我倒要看看,你要嘴硬到什麼時候,事到如今,你已逃不過一死,若是老實招供,或許可以救你族人一命,你自己掂量吧。」
這便是下馬威,吳化中明明以為柳乘風不敢在朝殿動自己,偏偏柳乘風動了,此前的氣勢一下子蕩然無存,沒了勢,整個人也就軟了,他口裡溢著血,咳嗽幾聲,不得不道:「我我說我願招供」
☆、第七百八十七章:和盤托出
從龍之功、振興家族的幻想,如今一下子成了黃粱之夢,尤其是一頓下馬威,當整個人的人格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徹底的作踐,吳化中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
吳化中口裡溢著血,吐出一口濃痰,帶著血絲的痰水落在無塵的銅磚上。
他嘆了口氣,慢悠悠的道:「三四年前,那時候恰好寧王父子入京,我在京師里閒逛,正好與上高王結實,上高王出手闊綽,見我手頭拮据,多次給我銀錢花用。當時我只覺得上高王為人仗義,並不覺得其他,只是到了後來,寧王父子受辱,上高王對柳乘風恨之入骨,我與上高王關係那時候極好,對柳乘風自然也是同仇敵愾,漸漸的,也參與了不少寧王的許多機密大事。」
柳乘風追問:「什麼機密大事。」
吳化中猶豫了一下:「寧王在京師布滿了耳目,只是這些人三教九流,有的上得了台面,有的卻不登大雅之堂,若是無人約束,很難管理。」
柳乘風冷笑:「這麼說寧王便讓你來管理他們?」
吳化中猶豫了一下:「管理談不上,只是他們所收集的消息,都要先交給我這兒來匯總。」他看了柳乘風一眼:「就像你們錦衣衛的千戶所一樣,都是同一個道理。」
柳乘風道:「這麼說,京師里的這些耳目,你全部知道?」
吳化中艱難的道:「大致知道一些,寧王姓子謹慎,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名冊全部交給我,可是我多少知道一些。」
柳乘風道:「那麼這一次的案子,是不是也是你居中謀劃?」
吳化中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嘆了口氣,道:「事情的起因自然是江炳,江炳一案,令寧王很受被動,寧王大怒,於是決心報復。於是寧王立即制定了一個計劃,命令我聯絡錦衣衛千戶趙川和東廠檔頭劉文喜,這二人也都是寧王的心腹,與我早有聯絡,他們的族人也都在江西,所以當我令他們假意向朝廷泄漏消息時,他們雖然極不情願」
極不情願是肯定的,畢竟這種事是九死一生,一旦被人懷疑就必死無疑,就算無人懷疑,他們雖然自己供認,可是按他們所招供一樣,他們勾結了寧王,這也是大罪,就算從輕發落,那也非要脫掉半層皮不可。
吳化中繼續道:「可是他們的妻子和族人都在寧王手裡,他們便是想不按寧王吩咐去做也是不成了。於是這二人只能去朝廷供認,正如寧王與我所預料的那樣,朝廷果然驚動,一時風聲鶴唳。而接下來,便是誤導廠衛的問題了。廠衛這邊都想順藤摸瓜,可是單憑他們二人的供詞,雖然明知寧王在京師有很多部署,卻仍是對此兩眼一抹黑,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廠衛唯一的辦法就是守株待兔,讓他們二人呆在自己的府里,等著有人前來聯絡。這個聯絡的人,必然知道更多的事情。」
「寧王之所以給他們的追查製造許多困難,便是不能輕易讓你們察覺,越是輕易的事,反而不會那麼可信。因此我們先耐心的等候了一些時曰,就是想讓他們漸漸焦躁起來,此後,這個我們安排的聯絡人也終於出現,之所以選擇這個人先去東廠,是因為寧王對錦衣衛頗為忌憚,怕廉國公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從而令這個計劃失敗。而東廠不同,東廠這幾年碌碌無為,事事都被錦衣衛壓了一頭,縱是精明如蕭敬,此時也已經開始焦躁,他對這一個案子勢在必得,絕不容許失敗,他越是抱著這樣的心理,對寧王瞞天過海的計劃就越是有利。因此這個聯絡人出現在檔頭劉文喜的府上,而東廠也如獲至寶,恰好鑽入了寧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