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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吏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長吸了一口氣,道:「學生在清點他家庫房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王司吏顫抖著著手,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玉佛來。
這玉佛說來也奇怪,說是佛,可是這佛像中的人卻是披著長發,說他不是佛,這表情、姿態卻與佛無異。
柳乘風小心捏起玉佛,仔細端詳了一下,一頭霧水地道:「這是什麼?」
王司吏驚訝地道:「大人竟然不知?」
柳乘風不禁瞪他一眼,道:「你不說,我如何得知,再者說,一尊佛像而已,我又不是空門中人,知道它做什麼?」
王司吏苦笑,壓低聲音道:「這不是佛像,而是光明像。」
「光明?」柳乘風仍是不解。
王司吏不禁無語,顯然對柳乘風這孤陋寡聞的態度很是著急,只得道:「大人,我朝太祖靠的是什麼起家?靠的是明教,這明教與五斗米教一樣,其實也是一個道門,只是當時元人暴戾,太祖皇帝提三尺劍憤而反元,能定鼎天下,這明教可謂功不可沒。只是到了太祖初年,太祖皇帝下詔嚴禁白蓮社、明尊教,為了嚴防後世子孫不能遵守,特意將這詔命寫入《明律》十一《禮律》之中。這禮律中明令,任何人敢收藏、參拜光明佛的,一律以謀逆罪論處。而這玉佛就是光明佛」
柳乘風呆住了,不禁道:「這也未必,畢竟是玉像,或許雷彪並不知道這裡頭的玄機,隨手收藏也是未必。」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畢竟是個玉佛,若換作是不知情的柳乘風把它收藏起來也是正常。
王司吏卻又是搖搖頭,道:「大人且看這玉佛的下座。」
柳乘風翻過來看了一眼,這玉佛的下頭似乎一個玉坐子,用來固定玉佛的,底部明顯有香灰的痕跡,柳乘風輕輕用手指捻了一丁點,放在鼻下聞了聞,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道:「有香灰,這即是說有人供奉,這香灰並沒有凝成塊狀,這是說這香灰應當就是在這幾個月之前還有人用過。」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這個雷彪,就是個光明教的徒子徒孫?」
王司吏道:「若真是如此,這光明教估計又死灰復燃了,學生聽人說,光明教有左右護法,更有分堂、分舵,這分堂、分舵所拜的佛像大小各不相同,這玉佛這般小,想來雷彪的身份,只怕只是尋常的教徒。又聽說自從太祖取締光明教之後,也有光明教的餘孽繼續活動,為了防止朝廷偵知,因此除了緊要的人,其餘之人都互不聯絡,每人的上頭只有一根線,如此說來,這些傳聞都是真的,而且一個迎春坊的頭面人物才不過是光明教的徒子徒孫,由此可見,這光明教如今已是聲勢不小了。」
聽了王司吏的話,柳乘風的臉色驟變,他依稀記得,這光明教似乎並沒有起事,不過這點,他也不敢肯定,這光明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邪教,那些餘孽難保不會改頭換面重新塑造一個身份。
「這件事太大了」柳乘風沉著眉,慢吞吞地道:「王司吏,你誰也不許說出去,這玉佛更是隻字不要和人提起,你重新去買一塊玉佛來,用來沖抵這塊,這玉佛我拿去,若有機會,直接請陛下定奪。」
王司吏道:「學生也是這樣想的,事情若是傳出,必定京師震動,到時候走漏了消息,那些賊人,只怕早已銷聲匿跡,倒不如故作蒙在鼓裡,暗中查探。」王司吏的眼眸不由火熱起來,壓低聲音繼續道:「太祖在的時候,曾立下鐵牌,說是後世若有明教餘孽,凡緝拿、舉報之人可敕侯伯,百戶大人,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哪。」
柳乘風不由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道:「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司吏卻正色道:「若是有功,自然全是大人的功勞,學生知道輕重,自然不敢居功。」他似乎怕柳乘風不信似的,繼續道:「大人,學生說的並不是客套之詞,學生現在想明白了,大人就是學生的大樹,只要大人在,學生只要緊跟著大人,將來自然少不了學生的好處。所以大人站得越高,學生的功業也是遲早的事。」
柳乘風不禁無語,道:「這是什麼理論?現在先不說這個,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暫時隱忍一下,等我稟明了聖上再說。」
收了玉佛,柳乘風心裡砰砰跳起來,王司吏這個人很聰明,這是一種在京城混久了的老油條子,就是因為太聰明,反而讓柳乘風對他有了幾分好感。這樣的人懂得自己的身份,不會有太大的胃口,而選擇將功勞都攬到柳乘風身上,其實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否則貿然去邀功,這京城裡有多少豺狼,誰不眼熱?到時候只怕連東西都沒有交出去,就已經被人生吞活剝了。
不過話說回來,柳乘風這個人雖然不是很厚道,可是拿人家的功勞到自己臉上貼金的事,他是不做的,不過現在他要考慮的不是這樁事,這種事只能慢慢地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當務之急還是張皇后的壽辰要緊。
柳乘風拍了拍王司吏的肩,道:「那雷彪的家人,務必還要再清查一遍,所有的信件、用具都要仔細地探查,看看還有沒有蛛絲馬跡,這幾曰就辛苦你一下了。天色不早,我先走了。」
王司吏點點頭,道:「大人放心就是,學生知道怎麼做。」
待柳乘風走了,王司吏便又伏身到案牘上,仔細查了記錄,隨即叫來一個校尉,對那校尉道:「從雷彪府上帶回來的信箋全部拿來,我要仔細看一看,還有,明曰知會一下陳總旗,讓他帶著弟兄再到雷彪的府上,再仔細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暗格、暗道之類,不可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