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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連忙將他扶起,正色道:「是為皇上打理這百戶所。」
他雖是這樣說,其實心裡也知道,老霍這是向自己輸誠,是告訴柳乘風,雖然柳乘風升任去了北通州,這百戶所卻還是以柳乘風馬首是瞻。柳乘風心裡很滿意,或者說,他本身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王司吏深深地看了柳乘風一眼,問柳乘風道:「大人打算什麼時候去北通州赴任?」
柳乘風沉吟片刻,道:「時間倉促,只怕在京城裡待不了幾天,初六初七就要啟程。」
王司吏深深一揖,道:「大人保重。」
柳乘風拍拍王司吏的肩,道:「王司吏也要保重,其實以王司吏的功勞,便是升任百戶甚至調入經歷司也算不得什麼,只是百戶所這邊得有人看著,你和老霍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因此我起了私心,才向皇上要求暫時不必升遷」
柳乘風的話還沒說完,王司吏已經感激地道:「大人栽培,學生寧願在百戶所里為大人鞍前馬後,學生明白大人的意思,沒有怨言。更何況學生得了欽賜飛魚服,已是宮中天大的恩德,豈敢再求什麼升官封爵?」
柳乘風卻是搖頭,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人總是要有些志向才好,將來若是有機會,王司吏遲早是要飛黃騰達的。」
這一句話算是給了王司吏一顆定心丸,王司吏感激地道:「大人,學生有個不情之請。學生的兒子已經調入了百戶所,可是他畢竟沒有經歷過什麼世面,因此學生斗膽,大人這一次去北通州赴任,請讓犬子跟在大人身後,也好有個照應。」
柳乘風皺起眉,似在猶豫,良久之後才道:「王司吏,你可知道此去北通州」
王司吏毫不猶豫地打斷道:「學生知道,正因為如此才想讓犬子跟在大人身邊,大人知遇之恩,學生無以為報,若是犬子當真遇到什麼危險,這是命數。可要是能活下來,至少總能博個前程。」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好,我答應你。」
送走了老霍和王司吏,柳乘風並沒有急著回自己的院落去,而是到書房坐了一會兒,片刻功夫,門子來稟告道:「姑爺,陳總旗來了。」
柳乘風淡淡地道:「把他叫來書房。」
片刻功夫,陳泓宇便醉醺醺地來了,見了柳乘風,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道:「卑下見過大人。」
陳泓宇很不爽,或者說,心裡有很多抱怨,他和王司吏、老霍都是柳乘風身邊的人,老霍膽子小,說起來每次出事的時候,陳泓宇都沖在最前,他是最肯為柳乘風賣命的一個,而王司吏則是在幕後,可是不管怎麼說,陳泓宇原本以為柳乘風怎麼也會給他一個前程,這倒不是他熱衷什麼名利,只是老霍都做了百戶,王司吏也欽賜了飛魚服,唯獨他什麼都沒有,這心裡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聽到了聖旨出來的消息,老霍和王司吏邀他一起來溫府見柳乘風,陳泓宇卻不肯來,獨自跑到家裡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要不是溫家這邊派人來請,他是絕不會來的,倒不是說對柳乘風有什麼怨恨,只是覺得心裡不平衡,不舒服。
不過見到了柳乘風,出於對柳乘風一貫的敬畏,陳泓宇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乖乖地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柳乘風手裡捧著一本書看,只是朝他點點頭,也沒有說話,仍舊看書。
書房裡很是沉默,這種沉默讓陳泓宇的冷汗不自覺地從額頭上冒出來,呼吸也漸漸加重,剩下一半的醉意也都消散了個乾淨。
良久,柳乘風才慢慢地放下書,抬起眼皮子看了陳泓宇一眼,道:「陳總旗,坐下說話吧。」
陳泓宇撿了個座位欠身坐下。
柳乘風問他道:「怎麼,喝酒了?」
「是。」陳泓宇小心翼翼地回答。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過年過節,難免要喝幾杯水酒助興,這原本也沒什麼,不過酒喝多了容易誤事,往後還是少喝一些的好。」
陳泓宇道:「是。」
柳乘風又笑著道:「怎麼今曰這麼沒精打采,連說話都懶洋洋的?」
陳泓宇沉默,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柳乘風,其實他心裡憋了一肚子話,就是想問問,自己為柳大人鞍前馬後,柳大人為何這樣有失公允?
只是這些話,陳泓宇不敢說,只能以沉默應對。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怎麼?心裡有氣,覺得憤憤不平?」
這一句問到了陳泓宇的要害,陳泓宇心裡憋屈,忍不住道:「是。」
柳乘風便道:「來,說說看,為何憤憤不平?」
陳泓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借著幾分酒勁,大起膽子道:「大人,衛所裡頭,卑下算是盡心盡力的,卑下也自以為是大人的親信,平素大人對卑下也不錯,卑下心裡感激,可是這一次,大人向皇上給老霍求了百戶,給王司吏求了飛魚服,可是卑下卻是什麼都沒有,倒不是說卑下稀罕這個,只是大家都為大人效力,別人光鮮,卑下卻是如此寒酸,將來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下頭的兄弟?」
柳乘風淡淡地笑起來,道:「還有嗎?」
陳泓宇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卑下只是求個公道而已。」
柳乘風撫著案牘,沉默了一下,隨即道:「以你的功勞,隨便放在哪裡,也該是個百戶了,可是我並沒有向陛下推薦,你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