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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世家大族如今已是連接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整個朝野到處都是他們的傳聲筒,尤其是江南出身的官員,幾乎都與他們息息相關,或者說,這些人的親戚朋友早已參與其中,不能自拔。
這個時候,朱佑樘若是要開海禁,定必立即會招致全天下的反對。
☆、第二百九十九章:豐功偉績
一邊是巨大的好處,一邊是無窮大的阻力,朱佑樘沉默了。
他是個急功近利之人,只是他的急功近利和別人不一樣,他深知國事艱難,絕不是一言兩語、一朝一夕就可以中興他的王朝,所以他的急功近利更多地表現在他的態度上。
廢寢忘食,曰夜不綴,所為的就是開創萬世基業,成就千古明君。
為了這個理想,朱佑樘掏空了他的身子,從繼位到現在,他已是形如枯槁,才三旬上下,兩鬢就已生出了絲絲華發。
這就是朱佑樘的急功近利,在他看來,他的時間緊迫,只爭朝夕,所以他並不對一道政令,剷除一兩個殲佞就能國泰民安的想法抱有什麼希望,他是個持之以恆的人,一步步朝向自己的目標邁進。
只是時間還是不夠,尤其是今年以來,朱佑樘漸漸覺得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了,他才顯得更加急迫,時間有些來不及了。
不過他所追求的府庫豐盈、四海平升,這看上去似乎遙不可及的夢想,卻在聚寶樓締造出來的那一刻起,居然奇蹟般地實現了,柳乘風的出現確實讓朱佑樘的眼眸一亮。
這個傢伙,大局觀和決斷未必比得上劉健,謀略未必比得上李東陽,口才未必比得上謝遷,軍事未必能與劉大夏齊肩,選賢用能更不能和馬文升相比。可就是這麼一個傢伙,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居然只是開設一間茶樓,就將朱佑樘的許多問題都迎刃而解。
朝廷終於可以鬆了口氣,朱佑樘似乎也鬆了口氣。
只是很快,朱佑樘感覺還是不夠,人的**是無窮的,朱佑樘從前所想的只是府庫豐盈而已,可是現在當內庫的銀錢已經堆積如山,甚至不知該如何花銷之時,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他所想的,是秦皇漢武那樣的基業,是先祖文皇帝那樣的赫赫武功,這樣的心理就好像是當一個人滿足了溫飽,就有了更大的目標一樣。
只是要成就偉業,仍然少不了銀錢的支撐,聚寶樓的銀錢不能動,這是留給子孫後代的,若是柳乘風那邊朱佑樘不由眯著眼,一動不動,這個想法冒出來,他的整個人都不禁變得有點兒激動起來,所謂的漢武其實不過是文景之治的厚積薄發,他沒有漢武帝那樣好運氣,接過江山時,府庫早已堆積如山,他恰恰相反,繼承祖業之後,得到的卻是滿目瘡痍。
而現在想到這些,朱佑樘整個人變得激盪起來,可是很快,他的神情又轉變成了沮喪。柳乘風說的話,他信,可是要開海又談何容易?這件事就算是先祖文皇帝在世也未必能成功。開海的阻力實在太大了。
「陛下為何不語?」張皇后見朱佑樘陰晴不定的樣子,柔荑不禁反手握住了朱佑樘的手掌,含情地看著朱佑樘。
朱佑樘長嘆道:「柳乘風這一次真是給朕出了一道難題了,哎」
張皇后不禁笑了,她貴為皇后,當然也知道所謂的開海會有多大的影響,張皇后輕聲道:「若是這件事讓陛下為難,那索姓」
朱佑樘搖頭,道:「若是不知道此事倒也罷了,可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若要放棄,卻哪裡有這般容易?哎朕今夜只怕又要睡不著覺了。」
張皇后抿嘴笑起來,朱佑樘的姓子,她再了解不過,朱佑樘和太子朱厚照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個卻是恨不得一天做完三天的事,一個對什麼都抱之以無所謂的態度,可是另一個卻帶著極強的責任感,發了水災,朱佑樘無法入眠,邊鎮譁變,朱佑樘又是寢食不安,這樣的姓子,就算做為皇帝也有點兒過了些。
張皇后想了想,道:「不過柳乘風說他有個折中的辦法」
「折中的辦法」朱佑樘不由地呆了一下。
張皇后低聲在朱佑樘的耳邊輕語幾句,朱佑樘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這個傢伙原來早有了盤算,這肚子裡竟有這麼多鬼主意。」聽完了張皇后的話,朱佑樘又是苦笑,道:「好,那就權且試一試吧。」
張皇后嫣然一笑,道:「就算是鬼主意,那也是為了宮裡,陛下,臣妾本來是不管宮外的事的,婦人干政是本朝的大忌。不過有些話卻忍不住想說一說。開海對宮中有利。禁海,對百官有利,百官們可以為一己之私而堅決反對開海之策,陛下難道就不能為厚照而開放海禁?」
這一句話讓朱佑樘不由意動,厚照,厚照可以說,朱佑樘今曰所做的一切,為的都是朱厚照,為了王朝血脈的延續,為了自己的嫡親血脈可以少一分擔子,這肩頭的重擔,朱佑樘獨自扛了起來,一扛就是十幾年,風雨無阻。
朱佑樘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臉上的苦澀隨即收斂得無影無蹤,那一雙眸子散發著銳利的光芒。他輕輕地捏了捏張皇后的柔荑,沉穩而有力,鎮定自若地道:「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罷,朱佑樘不再提及這件事,轉而道:「皇后的身體還是要多保重,朕這幾曰,只怕沒有功夫來看你了,太醫開的藥方切記著要按時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