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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所以這焦芳不是閹黨的黨羽,而是錦衣衛的黨羽,這位臭名昭著的閹黨,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反閹先鋒,變法干將。
一下子,所有人傻了眼,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這世上的事變化的太快,這是什麼世道,連焦芳這種敗類都成了反閹黨的先鋒人物了,這還有天理嗎?
天理是不存在的,至少大家臆想中的天理並不存在,今曰的報紙一出爐,焦府就恢復了平靜,而焦芳清早也按時去了值房裡辦公,他到了值房,一如即往的帶著微笑,不過這微笑,讓李東陽和楊廷和二人覺得很刺眼。
可又有什麼辦法?看這樣子,焦芳已經倒戈向了楚王,從閹黨走狗成了楚王門下干將,而且看他一身輕鬆的樣子,似乎還挺自在。
楊廷和心裡有些不悅,他和李東陽確實是在坐山觀虎鬥,至始至終,他們都在借刀殺人,借著楚王嘗試來整垮劉瑾,而焦芳是劉黨的核心,偏偏卻能逍遙法外。
楚王這是什麼意思?
楊廷和隱隱有了幾分猜測,楚王這是在收拾劉瑾的同時,來藉機敲打內閣,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和李東陽,他楚王不是內閣的打手,他們的如意算盤也別想打太久。
更重要的是,楊廷和覺得楚王這是借焦芳來影響內閣,整死了焦芳,對楚王並沒有好處,到時候內閣遲早還要落入楊廷和和李東陽的手裡,楚王真的與他楊廷和的利益一致嗎?若說在對付劉瑾的事上,大家的利益或許是一致的,劉瑾既侵害了楚王的利益,更觸碰到了內閣的核心利益,所以這個時候,楚王要整劉瑾,楊廷和和李東陽會拍手叫好。可是以後呢?以後誰能保證大家不會從朋友變成敵人。
可是焦芳這個人不一樣,楊廷和和李東陽二人是意志堅定的人,他們維護的是自己的立場和利益,楚王便是再權大勢大,想要完全影響他們並不太容易,焦芳則不同了,焦芳這個人沒有節艹,是那種蛇鼠兩端的人,他為了保證自己入閣能巴結劉瑾,同樣也可以為了身家姓命而以柳乘風馬首是瞻,從此往後,柳乘風說一他斷不會說二,這個人將來便是楚王在內閣的棋子,專門用來制衡楊廷和和李東陽。
想通了這一些,再去看那焦芳小人得志的樣子,楊廷和頓時覺得倒了胃口。
他突然意識到,那柳乘風確實不是省油的燈,自己似乎也不是漁翁,能夠在河蚌相爭的時候攥取到什麼好處,人家在對付劉瑾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留了後手。
「諸公且看,這是桂林府遞上來的奏書,桂林府知府說什麼大量流民湧入楚國,以至廣西境內,百姓不思務農,人心浮躁,上一年糧食減產了三成,懇求朝廷過問此事,頒布律令,減少百姓流失。」
焦芳這時候突然舉起了一份奏書,很是不悅的先解釋了一通,道:「這個桂林知府真是大膽,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居然也妄議朝政,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針對楚王殿下嗎?哼,這廣西的糧食看上去似乎是減產了,也不要忘了,人口同時也減少了,而土地卻是增加的,從前一個人耕種五畝地,現在卻能耕種十畝,這難道是壞事?有些人就是想譁眾取寵,依老夫看,朝廷要嚴懲一下,楊公和李公怎麼看?」
一封不起眼的奏書,居然惹來了焦大學士的勃然大怒,這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最重要的這封奏書彈劾的是楚王,雖然沒有明目張胆的彈劾,卻也算是含沙射影。焦大學士堂堂楚王門下走狗,怎麼能不怒?這其實就是表個態,同時也是把皮球踢到李東陽和楊廷和二人的腳下,給他們一個難題。
焦大學士反正是不要臉皮的,為了楚王嚴懲風聞奏事的桂林知府,似乎也沒什麼損失。
可是楊廷和和李東陽不一樣,他們還要臉,既然要臉,就絕不能同意焦芳的倡議,可是不同意焦芳,何止是和焦芳做對,只怕還是和楚王做對,在這個節骨眼上,楚王如曰中天的當口,跟楚王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一個處置不當,就可能引發危機。
楊廷和怒了,他不恨焦芳那可惡的嘴臉,最恨的是焦芳居然想借著一份奏書來找自己發難,他冷冷一笑,道:「朝廷命官風聞奏事,老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焦芳嘿嘿一笑,道:「是嗎?這麼說,楊大人認為這桂林知府的奏書說的對,是楚王吸納了我大明的百姓,以至此消彼長,是嗎?」
論起坑人,焦芳是行家,這時候楊廷和要是敢點個頭,多半他立馬就去給柳乘風打小報告,說這楊廷和暗中中傷殿下云云。
楊廷和正待針鋒相對,一旁的李東陽生怕事態失控,連忙道:「焦公,話不是這麼說,楊公反對的是你懲罰上書的大臣,歷來國朝沒有以言治罪的事。」
焦芳莞爾一笑,道:「是嗎?」
他只反問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了,低下頭來繼續擬票。
楊廷和氣了個半死,倒是李東陽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衝動。
焦芳下了值,並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楚王的府邸,柳乘風在書房裡見了他,焦芳也不含糊,直接將今曰在值房裡的事報告了一變,隨即諂媚一笑,道:「王爺,楊廷和這些人隔岸觀火,分明是想借殿下這把刀殺人,今曰下官故意為難他們一番,其實就是替殿下敲打他們一下,這二人平素和殿下就不是一心,殿下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