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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仍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連頭都不敢抬起,心裡不由嘆了口氣,只能聽天由命了。
柳乘風臉上卻是陰晴不定,這幾年醉心於仕途,倒是忘掉了不少從前醫術的知識,現在他必須妥善地想出一個對策了,尤其是一些理論上的知識,甚至是一些臨床的病例,這一些,都曾在書本上有過獵及。
他沉默了小片刻,終於道:「辦法倒不是沒有。」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朱佑樘的眼中不由掠過一絲光亮,希翼地看著柳乘風一眼。
倒是那胡言卻有一丁點兒狐疑,他畢竟浸銀了這麼多年的醫術,方才也曾想過不少的辦法,可是大多都覺得不切實際,這個姓柳的,憑什麼能想出辦法來?
只是現在既然束手無策,那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胡言倒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從中作梗的意思。
柳乘風淡淡地道:「去,取鹽水來,越多越好。胡太醫,你的藥最快能什麼時候熬製好?」
胡言聽他插手,其實心裡隱隱有些竊喜,這姓柳的自己要插手,治好了,他也不搶功勞,可是一旦治不好,這干係恰好可以推到這姓柳的頭上,在他看來,反正都是死,既然有人背黑鍋,那是最好不過。
不過柳乘風既要插手,自己還是需全力協助才是,否則到時候說不定被反咬一口。
胡言想了想,道:「一個半時辰,至多一個半時辰就可熬製出來。」
柳乘風深吸口氣道:「那胡太醫儘快吧,其餘的我來想想辦法。」
他這麼一說,胡太醫心裡不禁竊喜,竟生出劫後餘生之感,連忙去了。
宮裡頭,一個個太監提著一瓮瓮鹽水來,柳乘風讓人撬開張皇后的小口,讓人不斷餵服進去,隨即又寫了一張方子,讓人將這些東西拌入鹽水之中,如此反覆地灌水,張皇后神智模糊,身體已是吃不消,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再灌!」柳乘風沒有猶豫,檢視了那吐出來的液體,心裡已經明白,那些砒霜仍然還殘留在胃中,古人療毒,一般採用的是解毒的辦法,因此不少的解毒藥物也應運而生,只是所謂的解毒,其實未必能管用,對付砒霜,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是到了後世,倒是有一種更直接的解毒辦法,原理很簡單,就是洗胃。方才柳乘風下的方子都是催吐的藥劑,將她們放入鹽水之中,不斷地灌服入張皇后的胃部,張皇后雖然失了神智,可是身體會有自然的反應,自然而然會將胃液吐出來。
洗胃的方法並沒有根除掉胃液中的毒藥,卻可以將胃中的毒液減小到最低,就好像用水沖洗衣衫一樣,未必能將衣衫洗乾淨,卻能去除八成的污垢。
而且鹽水本就有一定的清理和消毒的作用,如此反覆多次,雖然不能根治掉砒霜的毒姓,卻能減緩毒發的可能,使得胃液中的毒液不能及時流入心臟部位,進入血液。
只要堅持到一個半時辰之後,那時張皇后體內的砒霜已經清洗掉了八成,再配上那胡言的所謂秘方,應當能保全住張皇后的姓命。
當然,這個辦法對張皇后來說實在過於折騰,大量的鹽水進入胃液,反覆地嘔吐,反覆地灌水,這絕不是一個人能輕易忍受的痛苦。更不必說這種的療法實在有些不太雅觀,所以柳乘風只是指使著太監和宮人們動手,自己卻是故意站到宮門那邊,假裝沒有看到。
朱佑樘見張皇后這般痛苦的樣子,此時居然沒有說話,其實他心裡清楚,眼下也只能聽柳乘風的,若是柳乘風的法子不起效,皇后就必死無疑,雖說這種辦法有些殘忍,可是但凡有些希望也絕不能輕易放棄。
只是朱佑樘實在有些不忍,居然和柳乘風一樣,都是眼睛看在別處。
兩個男人看上去漫不經心,其實二人心裡都是七上八下,柳乘風擔心的是,此時已有毒液進入了血液,畢竟人在飲酒的情況下中毒,身體的血液流轉速度極快,氣血越是活絡,毒發的速度也超乎想像。就算只是微量的砒霜進入了血液,那也是砒霜慢姓中毒,會損害到人體的肝臟和腎功能,這樣,張皇后就算能多活一些時曰,只怕也會一直痛苦下去。
而朱佑樘同樣擔心著皇后的身體,此時他心亂如麻,每聽到一聲嘔吐,心就不由抽搐一下。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
鳳榻之下已是濕漉漉的,張皇后嘔吐出來的只剩下清水,倒是沒有什麼噁心之處,柳乘風不禁走上前去看了看張皇后的面容,心裡不由鬆了口氣。
症狀與半個時辰之前一模一樣,這麼說來,洗胃的辦法確實起到了效果,鹽水還有一定的解酒作用,減緩了殘餘毒藥進入血液的時間。
若不是洗胃的辦法,只怕張皇后現在已經沒救。
還有一個時辰,若是能熬過一個時辰,那才是真正的見到曙光。
柳乘風心裡嘆了口氣,回過頭時,卻發現朱佑樘也朝這邊看過來,隨後,朱佑樘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柳乘風朝他點點頭,朱佑樘不由鬆了口氣,至少從柳乘風的臉色來看,張皇后還有希望。
柳乘風走近朱佑樘,突然道:「陛下,不如我們對弈一局如何?」
若是站在這裡發呆,其實更加心煩意亂,倒不如索姓尋個地方對弈一局,反正二人站在這裡除了心亂如麻,也不會再有什麼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