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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德隨即撫額,道:「大人說的不錯,若是太輕易,反倒讓人起疑。這樣既能拖延時間,等他們先動手,又可以取信於人,實在是妙策,卑下這就吩咐親信去辦。」
兵備道衙門徹夜燈火通明,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黃震顯得很是不耐煩,坐在後堂花廳里,他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臉色陰沉沉的。
倒是那和尚居然也在這裡,他坐在椅上,雙目一張一合,似在養神,又似乎在想著心事。
這雨下得還真不是時候,至少給他們燒糧增加了不少難度。只是時間已經選定,所有人都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就算想要更改曰期,只怕也已經遲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黃震不安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和尚身上,道:「大師,漕司的人為何還沒有動手?」
按照約定,和尚負責聯絡漕司那邊的人,而黃震負責簽發軍令,節制住城外的三個千戶所,畢竟他們手裡雖然已經掌控住了城內的三支軍馬,可是若城外的軍馬發現不對勁,將通州的道路圍住,等到朝廷的大軍來圍剿時,他們想走可就難了。
所以,無論是漕司,還是城外的千戶所,都必須儘量掌握住,他們的時間並不多,這裡距離京師不遠,只要朝廷得知消息,就會立即出動京畿各大營平叛,尤其是駐紮在京師的驍騎營,對他們的威脅最大,遲一些撤退極有可能會有滅頂之災。
和尚笑了笑,微微張開一線眼眸,不疾不徐地道:「只怕快了,你們兵備道這邊不也是沒有一丁點城外的消息嗎?」
黃震不由訝然,隨即苦笑道:「其實城外的三個千戶,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交情,這些人雖是武夫,可是未必會輕易上當。」
黃震的任務很簡單,誤導城外的千戶所入城襲擊錦衣衛衛所,倒不是說錦衣衛衛所,他們料理不定,只是由他們動手,讓他們殺了親軍,令他們無法回頭,就算是想做大明的忠臣,也得掂量掂量殺死親軍的後果,最後再裹挾他們起事。
這計劃,看上去似乎圓滿,其實未知因素很多,畢竟就算兵備道下令圍殺親軍,也得有人肯去做才成。
想到這裡,黃震的額頭上忍不住滲出一絲細密的汗珠。
☆、第二百三十八章:時候到了
今夜子時,一定要動手。
黃震知道,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只會夜長夢多,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距離子時,不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就要見真章了,是生是死,就看今夜。
坐在座椅上,撫摸著書案,這案牘,這座椅,還有這花廳中的一切,對黃震再熟悉不過,可是他知道,今夜之後,這裡再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咬了咬牙,黃震發出了冷笑,事已至此,後悔有什麼用。
他霍然而起,道:「城外的千戶所,若是不聽從號令,只能依靠我們自己了,城內的三個千戶,已經有了回音,今夜就動手,大師,善後的事宜就拜託你了。」
和尚點點頭,道:「這個自然。」
他抬了抬眼,道:「時間不多,貧僧還有事要安排,黃大人,先告辭了。」
黃震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重重點點頭,道:「大師保重。」
而在這時,外頭傳出匆匆的腳步聲,有人道:「大人,宋莊千戶所傳來了消息。」
「消息來了」黃震雙目赤紅,手按在書案上,道:「快,請進來。」
連那和尚此時也駐住了足,此時此刻,默默的站在一旁,城外的軍馬雖然不是重點,可是卻也至關緊要,他想先看看結果,再行離開。
進來的人居然不是黃震派去傳令的差役,黃震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這明顯是個宋莊千戶所的親軍,面色黝黑,跨入這花廳先向黃震行了個禮,正色道:「卑下見過大人。」
黃震方才豁然站起,此時才發覺有些事態,擺出幾分官威,又重新坐回椅上,慢悠悠的看著來人,淡淡道:「你是何人?」
「卑下乃是朱千戶帳下親兵,奉朱千戶將令,特來面見大人。」
黃震嘴角上浮出一絲冷笑,這個朱海德,是城外三個千戶所中最不好對付的角色,此人是個硬骨頭,黃震早知道這人不太好對付。從某種意義來說,若是黃震能先說服朱海德,則城外三個千戶所勢必全部會聽從他的調遣,可要是這朱海德不肯聽調,事情只怕又要費一番周折了。畢竟這朱海德是北通州武官中的老資格,資歷既老,與各家千戶所關係相處的也是不錯。
他淡淡道:「怎麼,朱德海叫你來見本官,所為何事?」
親兵道:「大人,朱千戶說,半個時辰前,有人帶著大人的印信,調令各千戶所入城剿匪,朱千戶覺得奇怪,是以不敢擅自做主,為以防有假,因此暫時扣押了那傳令的差役,又特意讓小人來問,這調令是否屬實?」
聽到這句話,無論是黃震還是那和尚都不由鬆了口氣,原以為朱海德起了疑心,現在看來,起了疑心倒是沒有錯,只是疑心的不是兵備道衙門,而是傳令的差役而已。
這親兵的意思很明白,朱千戶不知調令的真假,因此特來辨明真偽,若是假的,自然沒什麼可說的,可要是真的,或許也有遵從調遣的可能。
難怪回來見黃震的不是黃震派出去的心腹,而是一個千戶所的親兵,看來那心腹已經被朱海德暫時羈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