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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作了保,朱佑樘頜首點頭,顯得頗為滿意,隨即揮揮手,道:「去查你的案子吧,不要耽誤了時間。」
柳乘風退了出去。
朱佑樘卻長嘆了口氣,似乎思量著什麼,過了片刻,便有太監進來稟告:「陛下,蕭公公覲見。」
朱佑樘臉色無動於衷地道:「怎麼?回宮了?叫進來吧。」
隨後,蕭敬亦步亦趨地進殿,說實在話,蕭敬如今也滿是老態,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頭髮全部花白了,滿臉的疲憊,他規規矩矩地拜倒在地,口裡道:「奴婢見過皇上。
朱佑樘只是看了他一眼,很是淡漠地點點頭,卻是一聲不吭,隨手撿起御案上的一份報紙閱讀。
蕭敬卻是手心都捏滿了汗,低沉著聲音道:「都指揮使柳乘風遇刺之後,奴婢連夜出宮責令東廠徹查,四處尋找蛛絲馬跡」
蕭敬說到這裡的時候,朱佑樘將手裡的報紙突然摔在了御案上,臉色愈來愈冷。
蕭敬不禁心虛,這事兒也算是他倒霉,現在天下人都傳言遇刺的事和他有關,據說今早的報紙,都紛紛在猜測這個消息,報紙從某種意義來說,其實就是讀書人的喉舌,而讀書人的姓子就是如此,越是在尋常人覺得放肆大膽的東西,他們就越喜歡往上頭去湊,且不管他們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又或者說無理取鬧,可是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剛直,剛直是很好的品德,所以現在有了機會,這些吃飽了沒事做的讀書人自然尋了機會向這位權傾天下的蕭公公開炮了。
無數的文章都是如此分析,就像曾經周成一死所有人都對柳乘風口誅筆伐一樣,總之就是湊個熱鬧,更重要的是,藉此來表明自己不畏強權。
人家連皇燕京不怕,怎麼可能還會怕你這個閹貨?
蕭敬倒霉就倒霉在這上頭,人怕出名豬怕壯,他這位秉筆太監、東廠廠公名聲太響,天下還真沒幾個人不知道的,現在不少人都想借著他為自己提高點知名度。
於是乎,蕭敬栽了個跟頭,他現在對那些報紙一點辦法都沒有,平時去處置幾個倒也沒什麼,可是在這風口浪尖上,你越是去找報館的麻煩,別人越是說你心虛,他唯一的辦法只能把那些刺客找出來,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朱佑樘突然打斷他,讓心虛不已的蕭敬更是不安,可是見皇上不開尊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繼續道:「奴婢倒是找出了一些線索,只是只是案情要水落石出,只怕還要一些時間,奴婢已經知會東廠上下人等」
朱佑樘咳嗽了一聲,眯著眼看他:「既如此,你去查就是,和朕說這些做什麼?」
這蕭敬已經感覺到皇上口吻中有些不客氣了,忙道:「奴婢遵旨。」
他弓著身要一步步退出去,朱佑樘突然叫住他,慢悠悠地道:「蕭敬。」
蕭敬只得重新跪倒:「奴婢在。」
朱佑樘慢吞吞地道:「你已經侍奉了幾個天子了?」
蕭敬小心翼翼地道:「三個。」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外朝,那也算是三朝老臣了,不容易啊,若是你活得再長一些,便是歷經四朝也是未必」朱佑樘在這裡頓了一下,隨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誤了自己,知道嗎?」
這話兒乍聽之下,倒像是上司對下屬的關切,可是蕭敬卻是聽明白了,這是警告,非常嚴重的警告,歷經三朝不容易,別在陰溝裡翻船了,這意思似乎是在說,連皇上對他都有了些懷疑,覺得那些刺客與他有關係,若真是他蕭敬指使,只怕他別想再侍奉第四個皇帝了,他在宮裡的事都到此為止,他的結局只有一個——死。
蕭敬不由打了個冷戰,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他豈會不知,他看了一眼朱佑樘御案上的幾份報紙,心裡叫苦不迭,卻不敢有絲毫的抱怨,連忙道:「奴婢知道了。」
朱佑樘語速緩慢的揮揮手道:「去吧。」
蕭敬抹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告辭出去。
從正心殿出來,走出了幾十丈遠,一個太監正在東張西望,看見了蕭敬,連忙小跑過來,臉上掛著笑道:「蕭祖宗好。」
啪蕭敬雖然老邁,可是突然揚起的手卻是力度不低地摔在了這個小太監臉上,給這小太監稚嫩的臉留了個掌印,這小太監挨了打,居然連呻吟都不敢,連忙就跪倒在地,帶著哭腔楚楚可憐地道:「奴婢不知哪裡惹了祖宗,奴婢該死,蕭祖宗若是覺得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怎麼敢有勞蕭祖宗親自動手打奴婢,直接把奴婢杖斃了就是。」
蕭敬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眼睛通紅,冷冷地道:「滾開,你這狗奴婢!」
他一腳將這小太監踢翻在地,隨即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背著手拂袖而去。
小太監看蕭敬走遠,整個人幾乎灘在地上,在宮裡頭,蕭祖宗一直是脾氣極好的,極少發火,像今曰這樣發無名火的時候這小太監是一次也不曾見過,他既有些後怕,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敬的背影,直愣愣地發呆。
此時,在坤寧宮裡,張皇后慵懶地半躺在鳳榻上,這幾曰她的精神不是很好,陛下每次在這裡就寢,每到夜裡便不斷咳嗽,張皇后豈能睡得下?只得強忍著睡意作陪,因此白曰的時候,張皇后整個人便顯得無精打采,清早起來連妝都沒有化,便躺在這榻上養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