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頁
正胡思亂想著,朱佑樘繼續道:「朕近聞有些個藩王近來總有不軌之圖,朝廷養藩的國策一直未變,各藩與朕都是同胞兄弟,血水相溶,本來朝廷和藩鎮之間本該同氣連枝,可是有些人呢,卻是心懷鬼胎,暗中營私結黨。朕還聽說,成國公世子朱麟也牽涉到了其中是不是?蕭敬,你來說吧。」
蕭敬微顫顫的站出來,道:「陛下,廠衛這邊,此前收到了消息,說是有藩王勾結京師中的官員打聽朝廷消息,圖謀不軌,東廠這邊得知消息之後,根據種種消息,最終鎖定一個朱姓王侯,仔細探查之後,掌握了真憑實據,隨即便當機立斷開始拿人,成國公乃是我朝棟樑,先有靖難之役,後又世鎮南京,奴婢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豈敢破府拿人?當時也是事情緊急,萬分不得已,奴婢在確認此人便是成國公世子之後,不得不如此,果然,東廠的番子圍住了成國公府,竟是在這世子朱麟的臥房裡尋到了寧王的書信,還有一張聯絡的名單,眼下已經人證物證俱全,還請陛下聖裁。」
蕭敬一口氣,把事情大致介紹了一遍,於是滿殿便譁然起來,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其實大家都知道東廠拿了成國公世子,可是竟想不到還有這麼個內情,許多人暗暗猜測,這個所謂圖謀不軌的藩王是什麼身份,其實不必猜,許多人心裡就有底了。
殿裡頭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只怕只有柳乘風,不過柳乘風聽到蕭敬在簡略說明事情因果的時候,他卻是一字不漏的記下來,放在肚子裡仔細的咀嚼。蕭敬的話裡頭透露出幾個信息,首先是東廠那邊肯定是捷足先登,拿住了那個寧王的聯絡人,並且根據這個人按圖索驥,最後追查到了成國公頭上。
更重要的是,從蕭敬的言辭上來看,蕭敬絕對掌握了許多證據,連那本花名冊也已經落入了他的手裡。
這一次,蕭敬是穩艹勝券的了。
殿中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以至於朱佑樘不得不喝道:「肅靜!」見這聲音被漸漸壓下,朱佑樘才慢悠悠的道:「孰是孰非,朕不能聽你們東廠說,來人,傳成國公世子朱麟進殿吧。」
「傳成國公世子朱麟覲見「傳殿外,值殿禁衛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直延伸至午門那邊。
午門外頭,被拘押起來的朱麟滿是落魄的下了囚車,由外頭的東廠番子交付給了城門的禁衛,一隊禁衛押著朱麟進殿,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全部落在了朱麟身上,朱麟蓬頭垢面,躲閃著所有人的目光,抬眼看到了金殿上高高在上的朱佑樘,才終於嘶聲大喊:「皇上,微臣冤枉,冤枉哪」
算起來朱麟也是皇親國戚,他的母親便是成化年間的公主,與朱佑樘血脈相連,此時遭了大難,被這個場景所震懾,自然而然便撲倒在地,朝向朱佑樘磕頭,大聲喊冤。
…
☆、第七百六十八章:朝殿龍虎鬥
朱麟毫無禮儀的一喊,倒也算是驚天動地,不少沒有準備的文武官員受了不少刺激。
畢竟是年輕人,年輕人中氣十足,再加上又到了生死關頭,自然不會顧忌其他,於是眾人被這麼一聲冤枉刺激了一下,也漸漸興奮起來。
朱佑樘顯然沒有想到朱麟會蓬頭垢面到這個地步,他的眼眸轉向蕭敬,略帶幾分責怪之意。
蕭敬低垂著頭默不作聲,想必他也沒有料到朱麟被提來的時候是這個狀況,東廠那邊確實沒為難朱麟,不過朱麟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要殿前御審,自然少不了要使自己狼狽一些才好。
其實能站在這裡說話的人,上到朱佑樘下到朱麟這種看上去帶著幾分紈絝氣質的國公世子,哪個都不是傻子,誰都有各自求生的手段,就如這朱麟,一路押來的時候賴地打滾只怕沒少做,無非就是想顯出自己被東廠迫害。
柳乘風都不禁為這成國公世子捏一把汗,這傢伙不厚道,很不厚道,平時見他人模鬼樣的,想不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時居然還懂得陰人一把。
這裡可是大明朝的朝堂,是大明朝最嚴肅的所在,一個國公世子,就算是戴罪之身,可是在沒有定罪之前也是不容折辱的,否則難免會有人非議,朱佑樘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當機立斷道:「來,送世子朱麟更衣、沐浴。」
金口一開,蕭敬就落了下風,他一口咬死的欽犯一下子享受了高規格待遇,這讓他情何以堪。不過蕭敬是個沉得住氣的人,雖然沒有小弟弟,可是仍有一股子男子漢百折不撓的精神,他自持自己人證物證在手,所以穩坐釣魚台。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朱麟才換了一身新衣上殿,或許是朱麟方才太悲切的樣子引起了皇帝的同情,又或者是朱佑樘在未定罪之前不想對朱麟太過苛刻,當然,也不排除朱麟的父親在南京鎮守的因素,朱佑樘打量了重新煥然一新的朱麟一眼,道:「賜坐。」
小太監們速度極快,立即合力搬了個椅子飛快放到了殿中,朱麟當然不是柳乘風,換做柳乘風這傢伙沒準就順竿子往上爬了,朱麟卻是不同,他自然不會坐的,而是撲通一下拜倒在地,道:「臣萬死之身,豈敢君前就坐,陛下折煞微臣了。」
「看來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了,到了現在,到了皇上面前,你不要隱瞞,將你如何勾結寧王之事,一併道出來吧。」蕭敬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讓皇上和朱麟這麼客套下去可不是辦法,他見縫插針,見朱麟這邊的回話里出了漏洞毫不猶豫就是一個悶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