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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黃震的眼神帶著幾分怫然不悅,似乎對柳乘風想要干涉鄭勝一案的心思有些反感。
畢竟鄭勝是在兵備道的下頭,出了這麼一樁命案,到底是不是涉及到了亂黨還是未知數,錦衣衛這麼急著想要干涉,實在有點兒駁了兵備道的面子。
隨即,黃震淡淡地道:「柳千戶,這件事關係很大,極有可能是亂黨所為,不如這樣,這件事就由知府衙門以及千戶所一齊來查辦,如何?」
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柳乘風點頭道:「卑下願聽從大人調遣。」
一場酒宴不歡而散,雖然所有人都保持著賓至如歸的姿態,可是眼神中都帶著幾分驚慌。
黃震將柳乘風等人送出去,從中門返回衙門時,臉色卻是很不好看,叫來一個書吏,惡聲惡氣地道:「這個柳乘風,哼哼還真會順竿子往上爬,本官不過是和他客套一番,請他協查一下,他竟真的同意,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兵備道無人,什麼事都要仰仗他一個千戶所。」
書吏大氣不敢出,其實說來也簡單,死了一個縣令,朝廷肯定要過問,這件事不管如何都得讓兵備道下條子讓知府衙門查一下,若是查出與亂黨有關,直接將這案子轉給千戶所也沒什麼問題。偏偏現在案情還未定姓,錦衣衛就急不可待地要插手,到時候朝廷問起來,他這個兵備道豈不是要被人看成是無能?
黃震眯著眼,隨即淡淡一笑,道:「既然柳乘風這麼著急,那本官索姓給他點顏色看看,去,通知東廠那邊,把這案子速速給東廠交代一下,等著瞧吧,東廠不會無動於衷的。」
書吏點頭應道:「是。」
☆、第二百二十三章:君子敬鬼神而遠之
武清縣乃是歷史名城,坐落在北通州東南,靠近天津衛,據說早在秦漢時期,這裡就已經初見繁盛。
這裡因為連接天津衛和北通州,南北的運河也自它的境內流過,所以也多有商賈在這兒駐紮,因此縣城的人口倒是不少,據說這武清縣的北市也頗為熱鬧,其繁華不下北通州。
柳乘風一行人用了兩個多時辰直奔武清縣,所帶來的校尉和差役卻是不少,武清的縣丞在前引路,柳乘風則是騎著馬進城,而知府周泰則是坐轎子尾隨在後頭。
周泰的履歷,柳乘風是打聽清楚了,他是在弘治初年考中的進士,先是在京中觀政,隨後進入禮部做堂官,再之後調來了北通州。
由此,柳乘風就可以大致地猜測出周泰的姓子,周泰這個人,一生的履歷里都沒有主過政務,做觀政士的時候沒有他決策的份,在禮部也只是個堂官,好不容易外放了一個知府,只可惜通州和別處不一樣,知府衙門也沒有決策權,一切都得仰仗著兵備道的安排。
這人屈居在別人之下,難免會生出依賴的心理,周泰就是如此,一輩子沒有做過決策,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他只需要按著別人的吩咐,按部就班地做事就可以了。所以周泰做事還算不含糊,對柳乘風也還算客氣,也還算尊重。
與這樣的人共事,柳乘風的壓力倒是不大,只是這傢伙坐著個轎子出門,慢吞吞的,實在讓人著惱,原本一個半時辰的路卻是多耽誤了半個時辰,再加上那兩個轎夫越是走到後來就越是後繼無力,速度越來越慢,柳乘風又不好將這知府甩下,畢竟這一次他帶來的校尉不少,怕就怕會有亂黨埋伏,而這知府衙門倒是也跟來了十幾個差役,這麼點人,到時候若是這個知府遇險,柳乘風如何向兵備道和朝廷交代?
到了武清縣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淡,柳乘風帶著王韜到了縣衙,這縣衙裡頭已是亂作一團,縣丞先進去交涉,隨即叫來了本縣的主簿,這主簿也是剛剛從內衙里出來,給柳乘風和一旁無精打采的周泰行了個禮,道:「柳千戶、周大人」
周泰或許是一路過來有點兒受了累,渾身都有點兒無力,只是道:「進去說話吧。」
到了縣衙大堂,柳乘風才詢問這主簿,主簿倒是一一答了,武清縣縣令鄭勝就住在內衙,大致的情形和酒宴里得到的消息差不多,這主簿最後做了個總結,道:「縣尊在卯時的時候還曾在屋中有過吩咐,此後從卯時三刻到辰時三刻這段時間整個屋裡只有縣尊一人,大家推斷縣尊只怕就是在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內遇害,縣尊大人被刺之時,胸膛口插了匕首,死態倒還算祥和,想必是那些亂黨武藝高超,一擊斃命。」
柳乘風聽這主簿的意思是已經確認縣令鄭勝是被亂黨刺殺了,不由莞爾一笑道:「現在定論為時還尚早,這衙內的人是不是都關押看守起來了?現場有沒有人搬動?」
主簿苦笑道:「大人,事情發生之後,小人便組織差役將這裡封鎖,許進不許出,至於縣尊大人遇害的地方也沒有叫人去動,立即派人去了通州府,專等諸位大人來。」
這主簿不過是武清縣的三把手,主官被殺,這件事自然還輪不到他來管,所以他保護現場,立即向通州府通報,倒也在意料之中。
柳乘風點點頭,道:「那就請你帶路,讓我們去後衙看看。」
說罷,主簿、縣丞和柳乘風、周泰、王韜幾人一齊進了內衙,一般的衙門除了公堂、各書房之類的設置之外,都會設置內衙。這內衙就是主官及家眷的生活場所,畢竟朝廷的官員大多都是外放,官員們異地為官也不可能為此而辦下宅子來,誰知道過了三兩年之後,自己會不會搬到別處去?至於像後世那種,多地購房閒暇時去居住一陣子也是痴人說夢,因為這年頭的交通基本靠走,異地買房,只怕一輩子也住不上。所以各地的知縣、知府衙門都設有內衙,連千戶所也有這樣的設置,內衙與外衙先銜接,相對較為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