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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午下了工,而後再沒有露面,溫正的意思很明白,這個人可能就是殺死少東家趙青的兇徒,至少在時間上極為吻合,鄭小七接受了某人的託付,隨即在下工之後便一直暗中跟蹤那趙青,可能是因為中途一直尋不到機會下手,眼看事情不能成功,見這少東家趙青回了作坊,於是索姓鋌而走險摸了進去,他武藝高強,又擅長偷雞摸狗,雖然這裡防禁森嚴,可是因為大家誰也沒有想到這種地方居然會有刺客,想必也存著幾分粗心大意,鄭小七隨即便翻窗而入,刺死了趙青,再從窗中逃竄,事後為了防止官府察覺,於是主使這件事的人給了他一筆銀子,讓他遠走高飛。
這個推測極有可能,至少這個人的身份,這個人平素的事跡還有時間上都極為吻合,柳乘風道:「若當真是此人犯下的案子,那麼主使的會是誰?」
溫正道:「是誰收留了他,就是誰主使,這個人就是盛昌商行的趙秋。趙秋知道官府一定要盤問他與永利商行的宿怨,所以在此之前便已定下計劃,在大人面前撒謊,可是趙青卻是知道實情的人,為了銷毀人證,所以他主使了趙青殺人滅口,殿下,若無意外,想必就是如此了。」
柳乘風嘆了口氣,懶洋洋的坐在椅上,道:「話是這麼說,可還是沒有真憑實據啊,不過嘛這趙秋干係已經很大了,到了這個份上,嚴刑拷問吧,」
拷問二字,對這溫正來說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身為原南鎮府司的掌舵人,溫正在拷問界絕對算是宗師一般的存在,他嘴唇含著微笑,一點也沒有顯出酷吏的殘忍,反而帶著幾分謹慎和翩翩的風度,朝柳乘風頜首點頭,道:「這件事就交給下官了。」
一般情況下,柳乘風是不願意參與拷問的,他或許每次叫用刑的時候底氣十足,可是那種把人當作畜生的諸多手段柳乘風卻不願意觸碰。
不過柳乘風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在這裡呆坐。
反正現在回去,也無事可做,幾個王妃現在心思大多都撲在那個小傢伙上,自己湊上去似乎總會碰一鼻子灰,還是這裡好,有時出來透透氣,也不失為一種調劑心情的手段。
過了片刻,有個書吏進來,稟告道:「殿下,那死者蔣強的家眷已經到了。」
柳乘風正在喝茶,並沒有抬眼看他,語氣平淡的問:「人安撫住了嗎?人死不能復生,讓他們節哀吧。」
這書吏敬畏的看了柳乘風一眼,道:「此前便已經傳來了死訊,所以家眷們該哭的也哭了,雖有喪親之痛,可是現在倒還算鎮定,倒是這蔣強的妻子說了幾件事倒是頗有意思,還請殿下明鑑。」
「嗯?是嗎?」柳乘風這才抬頭看了書吏一眼,臉色顯得沉重的道:「你不要繞彎子,說來給本王聽吧。」
書吏點點頭,道:「蔣強的妻子說,這一次蔣強出海時,再三囑咐,說是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若是事成了,定會有一筆大大的賞錢,可要是事不成,只怕也姓命攸關,說是蔣強在臨去的時候,一直神魂不屬,經常唉聲嘆氣,可是他的妻子勸阻他不要去的時候,他卻又說,婦道人家懂個什麼,有些事非要做不可,況且身不由己,哪裡是他說不去就不去的。」
柳乘風的眼中頓時掠過了一絲狐疑,這句話太奇怪了,若說一開始,說是出海會有一筆賞錢,這倒也情有可原,畢竟這一次永利商行的貨物是去給呂宋叛黨的,極有可能出差錯,危險多少還是有些,因此有一筆豐厚的賞銀,卻不足為奇。
可是作為一個水手,漂泊在海外,危險是肯定有的,可以說任何出海的水手,都是將自己的腦袋提在褲腰帶上,人一旦離開了陸地,面前的是驚濤駭浪,是莫名的疾病和暴風雨,混著口飯吃得人,哪個不是朝不保夕?
偏偏他卻突然說出有巨大的危險,這就說明,這蔣強在臨走之前,就已經預感到自己極有可能九死一生了。
而接下來,事情就更古怪了,既然是九死一生,整曰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妻子勸他不要去,那他不去便是,水手這個行當本來就流動頻繁,因為薪酬極高,所以許多家貧的人踴躍加入,可是一旦賺了一筆銀子,但凡是有換個行當的機會,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離開,可是蔣強為什麼會拒絕呢?
單純的拒絕倒也罷了,卻還說什麼身不由己就更加古怪了。
柳乘風忍不住道:「還有什麼古怪嗎?」
書吏道:「他的妻子還說,這蔣強去的時候並沒有佩戴任何配飾,可是屍首上分明掛著一個玉佩,這個玉佩他從來不曾見過。」
「這會不會是認錯了人,這個人根本不是蔣強?」柳乘風忍不住道。
書吏卻是搖頭,道:「原本小人也有這個疑問,可是他妻子再三辨認,都確認是蔣強無疑,所以才覺得這件事很古怪。」
柳乘風也不禁覺得有些古怪了,一個水手在出海之前並未佩戴任何掛飾,可是為什麼在他的屍首上會有這個東西,要知道人上了船根本不可能給你購物的機會,若說這是返程的船倒也罷了,蔣強在呂宋時看到這玉佩覺得別致,想買回來送給自己的妻子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這船卻還未抵達終點,而且呂宋又不算遠,中途也不必停靠補給,怎麼可能會憑空出現玉佩?
莫非是蔣強偷來的?
若是偷來的,那偷的必定是同船的夥計,可問題是,假若當真是偷來,又怎麼可能堂而皇之的掛在自己的脖子上,須知做賊心虛,藏著捂著都來不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