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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柳乘風卻不吃這一套,王恕喝問之後,柳乘風只是淡淡地道:「敢問大人,柳乘風身為錦衣衛百戶,彈壓民變,何錯之有?」
柳乘風所抓住的重點是,自己所彈壓所殺戮的是變民,這些人可是要造反的,既然是造反,其他人都不彈壓,偏偏他柳乘風彈壓,就算沒有功勞,卻也絕對談不上是過錯。
坐在副審位置的刑部侍郎彭健微微一笑,捋著鬍鬚慢悠悠地道:「好一個民變,老夫想問,這民變又是因何而惹出來的?分明是你放縱校尉不法,從而導致民變,莫非現在還要邀功請賞不成?」
彭健話音落下,冷冷地低頭去喝茶,這一番話,火藥味很濃,卻是在說,就算是民變,那也是你柳乘風弄出來的,先煽風點火,之後又彈壓殺人,這兩樁罪名下來,足夠抄家滅族了。
柳乘風看了彭健一眼,心裡罵了他一句,卻是在想,我哪裡得罪了你?你這老東西,竟是把我往死里整?
坐在彭健左側位置的大理寺寺正吳友清卻是含笑道:「彭大人說話不要這麼過激,此事尚未查明,怎麼就能輕易論斷?若是如此,那麼你我在這兒做什麼?直接將他拉下去砍了頭就是,又何必要過審?」
吳友清的話惹得彭健不由側目看了他一眼,朝他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隨即又別過頭去。吳友清卻是不理會,自顧地微微一笑,便又繼續靠著椅子闔目養神了。
文武百官們一瞧,卻都是糊塗了,這欽犯才剛審幾句,怎麼副審就相互吵起來了?
王恕似乎也覺得這樣不像話,便拍案道:「副審待問完了話再發言,現在是本官在問案。」他見無人有異議,便對柳乘風繼續問道:「你方才說彈壓的是變民,那本官問你,這變民是怎麼來的?」
柳乘風道:「變民就是變民,又有怎麼來的?」
王恕不由吹鬍子,這麼大膽的欽犯,他倒是沒有見過,只好耐著火氣道:「本官問的是,這些變民是不是因為你放縱校尉不法,從而滋生?」
柳乘風道:「不是。」
一旁的彭健聽了,忍不住冷笑道:「不是嗎?可是不少人卻是聽說是因為你們百戶所的人先調戲了一個婦人,繼而引發了衝突,難道連這個,你也要抵賴?你這小賊,信口雌黃,可知道舉頭三尺自有神明?說這些鬼話,小心人神共憤。」
柳乘風怒了,冷笑道:「大人都說了,這是聽說,可有誰親眼所見?大人,我還聽說刑部侍郎彭健彭大人爛屁眼,莫非彭大人就是爛屁眼嗎?」
「你」彭健拍案而起,這一次卻是氣得不輕,在如此莊嚴的所在,欽犯居然敢辱罵自己,這還了得?彭健來之前就曾打了小心思,柳乘風這件事,民憤太大,只要自己站在柳乘風的反面,這士林的清譽自然沾光不少。可是柳乘風居然敢在殿中戲弄自己,這傢伙真的是不知死了。
文武百官聽了柳乘風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柳乘風笑看著彭健,道:「我什麼?大人可以聽說,那我就不能聽說嗎?我還聽說大人生的兒子沒有小**,難道大人的兒子就真沒小**了?所以說,大人以後要記著,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要道聽途說,就比如大人貴為刑部侍郎,平時署理公務時,裁判冤獄時,也靠道聽途說嗎?」
彭健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老臉脹紅,罵又不是,不罵又不是。
王恕只好拍案道:「柳乘風,住嘴!」
彭健有了借坡下驢的機會,才坐回位上,氣咻咻地瞪了柳乘風一眼。
坐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的東廠理刑百戶張豪微微一笑,道:「柳乘風,你要證據,偏偏我這兒倒是有幾個人證,來人,把人證帶上來。」
聽說要緊急開審,東廠這邊也沒閒著,早就押了不少人證在宮外候著,而張豪明顯是個穩健的人,一開始都沒有出口,直到柳乘風得意洋洋地說了口說無憑之後,才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這也正是蕭敬選他來做副審的原因,那掌刑千戶只是蕭敬的外甥吳用,能有幾斤幾兩,蕭敬心裡頭比誰都清楚,這東廠裡頭,真正拿得出手的,還是張豪。張豪是幹吏,做事不急不躁,滴水不漏。
過了片刻,就有幾個穿著樸素的人被人押進來,這幾個人生得都頗為年輕,一看到柳乘風,立時駭了一跳,仿佛遇見了凶神惡煞一樣。
幾個人拜倒,也不懂規矩,只是胡亂地磕著頭。
張豪慢悠悠地道:「你們不必怕,有什麼說什麼,那一曰的事,你們可都曾參與了,現在就在這大殿上,當著皇上,當著主審和文武百官,將這事兒原原本本說清楚,若有一句虛言,小心自己的腦袋。」
下頭幾個人連忙道不敢,其中一個道:「小人本是迎春坊里的人,那一曰聽到有婦人叫喊,便第一個衝過去看,才發現有一隊錦衣衛校尉竟是在撕扯一良家婦人的衣衫,這時已經圍攏了許多人來,不少人看不下去,便要將那婦人救下,結果衝撞了那些校尉,卻是橫著刀要殺人,再後來,事情就鬧起來了。」
另一個道:「王四兒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小人也親眼瞧見有個婦人幾乎被校尉撕爛了衣衫。校尉們還晃著刀要殺人」
王恕的眼睛已經落在了柳乘風身上,淡淡地道:「柳乘風,他們方才的話,你可聽清了嗎?」
這殿中許多人都已經竊竊私語起來,想不到案情只一下子功夫就已經明朗。現在有了人證,看柳乘風還如何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