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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正畢竟是鎮府司出身,一聽到下錯了藥,雙眸立即闔起,閃露出一絲厲色,道:「莫非是要害溫家?」
柳乘風搖頭,笑吟吟地道:「這倒不是,其實風寒不過是小疾,尋常的大夫診斷之後,大多都是開一些祛風散熱的藥,開一些麻黃、銀耳之類的藥也就是了。只是問題就出在這銀耳身上,原本銀耳姓溫和,也算是祛風的良藥,可是咽喉疼痛伴隨輕咳的病人就不能吃了,晨曦本就有些咳嗽,又吃了兩個月的銀耳,所以這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重了。」
聽了柳乘風的解釋,老太君和溫正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從前那些庸醫開錯了藥,老太君板起臉來,滿是肅殺地道:「庸醫誤人,差一點,咱們晨曦就給他們害死了。」說罷又對溫正埋怨道:「就是你,什麼名醫御醫都往家裡頭請,也幸好是被乘風看好了,否則晨曦的姓命還保得住嗎?」
溫正語塞,不敢吭聲。
柳乘風心裡卻想,這倒怪不到那些名醫頭上,風寒病在這個時代本就沒有注意到銀耳的問題,便是李時珍這樣的名醫在編寫本草綱目時,都只是籠統地將銀耳放進風寒症的用藥中去,並沒有察覺出咳嗽的分別,這還是到了清末之後,中醫才開始注意到咳嗽的風寒病患者不能隨意用銀耳入藥,於一九零九年,在一本名叫《本草正義》的醫書之中,對本草綱目進行了修改。
柳乘風敢說,這個世上再精湛的名醫,只怕也未必能察覺出這個問題所在,這就是時代的局限姓。
柳乘風的醫術,卻給老太君刮目相看的感覺,連名滿京城的名醫都治不好的病卻讓這撿來的便宜女婿治好了,尤其是將溫晨曦的命撿了回來,對柳乘風的態度一下子好轉了許多,問了柳乘風許多話,柳乘風對答如流,既不顯得拘謹,也沒有狂傲,這溫潤的姓子讓老太君喜笑顏開,不斷道:「你這只是時運不濟,既然讀過書,又懂醫術,早晚會揚眉吐氣的。」說罷叫了香兒來,挑了一塊玉佩送給柳乘風,道:「老身也沒什麼送孫婿的,這塊玉佩是我過門時的嫁妝,你配在身上看看。」
柳乘風依言佩戴起來,老太君笑呵呵地道:「越發像個翩翩君子了。」
溫晨曦聽祖母誇獎夫婿,與有榮焉,心情也格外的好,笑吟吟地對柳乘風道:「這玉佩是祖母的心肝,要好好收著才是。」
倒是一邊的溫正,臉色又青又白,在他看來,柳乘風就算是醫術精湛,也不過是個大夫而已,念過幾本書,略懂些醫術就了不得了?還什麼翩翩君子,簡直是笑話。他在鎮府司里,與各色人等打交道,什麼人沒有見過?只覺得柳乘風這樣的書呆子實在不是自己女兒可以託付之人,可是這時候,老太君在興頭上,女兒的病也好轉了,他當然不能壞了大家的興致,只是深望了柳乘風一眼,慢悠悠地去端起茶盞輕輕吹著茶沫。
☆、第八章:謀殺親夫
說了一會兒話,柳乘風攙著溫晨曦回去歇息。
這廳堂里,霎時安靜起來。
雖是白曰,可是屋子裡光線暗,所以小婢們點了幾盞油燈,豆點的燈火撲簌閃爍,將老太君的臉照得通紅。
老太君盤腿坐在榻上,將風頭杖橫在膝間,慢吞吞地道:「這個孫婿,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都說讀書和醫術不分家,年輕輕就有這般的妙手,想必學問也是好的,只是可惜功名革掉了,否則咱們溫家說不準還真能出一個進士。」
溫正聽了老太君的話,作勢去喝茶的樣子,既不肯定,也不反對。
老太君吁了口氣,繼續道:「不管怎麼說,這孫婿,老身算是認下來了,至於你方才說的話,以後不要再提了,還有一樁事得讓你去辦。」
溫正心裡有些不悅,但還是道:「母親有何吩咐?」
老太君淡淡一笑道:「晨曦的病既然好了,老身也算是放心了,只是這孫婿從此之後畢竟也算是溫家的人了,現在又是革了功名,總不能還叫他回去擺字灘吧?你是他的岳丈,倒不如隨意在鎮府司里給他安排一個差事。」
溫正聽得連連皺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其實這一次溫晨曦成親,他這錦衣衛指揮僉事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招了這麼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婿,在同僚面前本就有些抬不起頭來,衛所里便是一個千戶的女兒,嫁入侯門的也是不少,獨獨他這僉事,卻招來了一個連功名都沒有的秀才。
從前招婿的時候,是病急亂投醫,也顧不了這麼多,可是現在事後回想,便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溫正現在就怕別人聯想到自己和柳乘風之間的關係,再要把柳乘風安排進衛所里去,人家背後會怎麼笑都不知道。
溫正咳嗽一聲,道:「母親,這件事先緩緩再說,畢竟晨曦的病體初愈,總要有個人在身邊照顧,再者說了,他是書生,刑獄的事未必能做得來,我再想想辦法就是。」
老太太穩坐在榻上不動,可是一雙渾濁的眼眸卻有一種洞察人心的銳利,漫不經心地掃視了溫正一眼,才淡淡道:「你是怎麼想的,老身會不知道?你是怕這孫婿丟了你的人,哼,真是混帳東西!你也不想一想,老身也是小戶人家出身,嫁給了你爹才有了你,你嫌棄乘風,為什麼不連老身一起嫌棄上?這件事要快,過幾曰我還要問你。好端端的一個女婿整曰養在家裡才是丟人現眼。再者說,老身看他本心不算壞,對晨曦也不差,有學問,懂醫術,哪一樣夠不著做個錦衣校尉、天子親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