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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停住了腳步,幾乎是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看著這幾個魁梧的壯漢,慢悠悠地道:「怎麼?你們要擋本官的去路?」
他這句話很有威懾力,幾個明明比柳乘風要魁梧多的漢子竟是眼眸閃爍,不敢去與柳乘風對視。
柳乘風又淡淡地道:「立即滾開,否則讓你們碎屍萬段!」
若是方才,這幾人或許還會懷疑,可是現在柳乘風這一句碎屍萬段出來,居然是完全相信,幾人面面相覷,隨即便有人率先退到一邊,其餘人自然紛紛學樣。
柳乘風昂首闊步地從廂房裡出來,而在這廂房外頭已被無數的錦衣衛圍滿了,這些人里不少人是心驚膽戰的,生怕朝廷會追究。而有的臉上仍然有著余怒,比如那曾百戶,此時心頭已是萬念俱焚,不管怎麼說,就算朝廷不加罪下來,對他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欠下賭坊的那一筆銀子若是今個兒不還,繼續拖延下去,欠下的債便會越滾越多,等到了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別看他是錦衣衛百戶,可是那些人若是要收拾自個兒,足夠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個兒賞錢要不回去,這輩子算是完了。
如曾百戶這樣的人在錦衣衛裡頭比比皆是,這些人平時都很清閒,再加上有同僚慫恿,多少都沾了這些東西,聽說指揮使大人會發下五十兩銀子,自然覺得沒有了後顧之憂,便將手裡的錢都放到賭桌上去,十賭九輸,待輸了眼睛便去告貸,這一次次下來,相當多的人已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原本大家還指望著萬通的賞金把這虧空填滿,可是誰知卻是一場騙局。
他們之所以撕聲揭底地鬧事,除了是自覺得自個兒被上了萬通的當,更覺得萬通拿這麼點兒銀子來打發自己甚至有羞辱自己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大家的心裡都產生了絕望的心理。
拿不到這五十兩銀子就前途盡喪、深陷泥漿,既然如此,那索姓就鬧一鬧,至於後果,他們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
若是此前,沒有這五十兩銀子的謠言,萬通將煙花胡同百戶所的花紅平等分下去,大家自然會對他感恩戴德。可是人心便是當這謠言傳出,所有人都深信萬通的打賞有五十兩銀子之多時,萬通再發出這麼點兒賞錢來,自然就招致所有人的不滿。
這道理其實和升米恩斗米仇差不多,便是萬通又豈會想到事情的發展居然會到這個地步?
柳乘風走出廂房,逡巡了所有人一眼,看到那些武官和校尉臉上的沮喪,心裡卻是忍不住想笑,錦衣衛這些人是什麼德行,他豈會不知道?一旦知道有了銀子發,九成的人就都跑去花天酒地了,而現在銀子沒看到,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當然,詹事府那邊已經有耳目調查過,其中花銷最大的一項還是在賭上,京師里十幾家大賭坊這幾曰都是高朋滿座,有不少是錦衣衛里的人,這些人仗著有五十兩銀子下發,一個個豪情萬丈,至少柳乘風那邊打聽到的消息在京師各衛所裡頭就有超過三千多個錦衣衛曾向賭坊借貸,所借貸的金額超過了二十多萬兩白銀,這個數目幾乎超過了京師錦衣衛的一半左右,可謂觸目驚心。
現在這些人問不到錢,那這些欠款就會滾雪球一般的越來越大,直到他們一輩子也承受不起時便是他們倒霉的時候。
人的心理有時候很奇妙,一個極為節儉的人,當他們撿到了銀子時也會捨得揮霍,更不必說這些本來就揮霍慣了的錦衣衛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立威
「千戶及以上的官員,全部到大堂來,本僉事有事兒要和大家商量。」
柳乘風不是指揮使,所以用詞還算謹慎,只是用了商量兩個字。
不過他的話,此刻比什麼都管用,那指揮使已經威風掃地,早已犯了眾怒,而眾人『作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多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柳乘風手裡。
於是千戶們紛紛出來,都到了大堂這邊,喧囂過後大家倒是老實,一個個鐵青著臉,卻都是抿著嘴不吭聲。
柳乘風大剌剌的踱步進來,根本不看他們的臉色,可是所有人的目光卻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此時此刻,眾人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不管從前怎麼樣,可是現在的柳乘風威勢十足,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這個時候反而讓人生出了更多的敬畏之心,人心就是如此,有時候你可以和別人開玩笑,可是在特殊的場合,當你冷漠著臉,眼高於頂,不但不會讓人反感,反而讓人敬畏。
柳乘風大剌剌的坐在了指揮使的位置上,不過他落座之後,無人提出質疑。
緊接著就是沉默,柳乘風慢悠悠的拿起一份案牘上擺放的文書,隨意看了看,其實坐在這北鎮府司的正堂,柳乘風感覺頗為不錯,坐在這裡,兩側都是屏息不動的人,所有的人都帶著敬畏,他不說話,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不敢發言。
這種感覺,和僉事府實在不能相比,多了幾分莊嚴,多了幾分威儀,仿佛所有人都踩在自己的腳下,所有人都在渴望得到自己的肯定,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備受著關注,人人揣摩、猜測。
柳乘風微微一笑,這笑容又帶著幾分難以揣測,事實上,柳乘風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竟會成為這樣的人,從前的時候,他擺字攤,只想著混個溫飽,勉力的掙扎著活下去,此後他成了錦衣校尉,他無非是希望安身立命,養家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