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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頓時呆了:「哪有別人送了禮來又退回去的道理?」
劉吉冷笑道:「人家送禮,那是有所求,他們要升官,肯給銀子,為父在以往的時候也能做到有求必應,可是現在不同了,虎臣,為父和你說實在話吧,為父只怕要準備完了,莫說是給他們方便,便是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眼下這個局面若是再收受他們的銀子,到時候事兒辦不成,他們保准要鬧,這一鬧,我們劉家還想留活口嗎?」
劉志聽得冷汗淋漓,驚訝地道:「爹,到底出了什麼事,莫非又是那劉健」
劉吉搖頭道:「不是劉健,是柳乘風。只要柳乘風還在,咱們劉家就不得安寧,所以為父現在要做的,就是與柳乘風最後搏一搏了。眼下你要做的,就是辦成為父交代的事兒,要讓為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好好地和柳乘風死戰一場。其餘的事,你也不必理會,在府上約束好家人,讓他們近來不要去鬧事,老老實實地在家中呆著就成了。」
劉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一直陪在劉吉左右,並沒有出仕,劉吉對他說這種灰心冷意的話還是第一次,他連忙道:「爹,孩兒明白了。」
劉吉道:「你去吧,是了,你若是有閒,就親自給為父請個人來。」
劉志道:「請父親大人吩咐,我這便去。」
「萬通」劉吉說出了一個名字。
劉志大驚失色,不禁失聲道:「爹此前不是告誡,在這京師里和誰打交道都不要緊,唯獨不要和萬通打交道嗎?他他可是」
「此一時彼一時」劉吉冷然道:「此時為父倒是需借用他一下,你速去吧,不要多問。」
這劉志才帶著滿腹的疑惑去了。
而接下來,周成在劉志前腳剛走,便後腳趕到了。周成昨夜一宿沒有睡好,此時劉吉突然喚他,更是讓他知道大事不妙,膽戰心驚地到了劉府,遞上了名刺,走進劉吉的書房道了一聲『門生周成謁見恩師』。
劉吉一直閉著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的樣子,等到周成喚他,他才故作清醒睜開眼來,隨即打量周成道:「碌之,昨夜沒睡好嗎?怎麼精神氣這麼差?」
周成苦笑以對,道:「不瞞恩府,學生現在方寸已亂,不知所以然了。一直想聆聽恩府教誨,卻又怕恩府內閣事務繁忙,不便叨擾。」
劉吉虛抬了抬手,道:「坐。」隨即又吩咐:「看茶。」
周成連忙擺手,道:「不必,不必,實不相瞞,學生現在實在沒有喝茶的興致,既然恩府讓學生來,還請恩府先生賜教。」
劉吉才嘆了口氣,道:「原本呢,我將你從南京調到京師來,本來也是為了你的前程著想,可是誰知竟是誤了你。閒話,老夫也就不和你說了,方才陛下召老夫入宮,已經有了聖諭,讓你上書請辭」
周成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原以為自己至多再回南京去,誰知現在倒好,這皇上的心思卻是一擼到底,直接讓他拎著包袱從哪兒來滾回哪裡去。對一個年紀不過才五旬的官員來說,這幾乎是致命的打擊,好不容易爬到這個地步,誰知卻都是鏡花水月,這周成如遭雷擊一樣,幾乎整個人癱在了椅上。
劉吉看著周成,則是安慰道:「老夫在御前也曾為你據理力爭,可是眼下這朝廷是殲臣當道,陛下誤信殲人之言,老夫亦是無可奈何。不過你也放心,雖是致仕,可只要老夫還在這朝廷,總會為你爭取,盡力為你起復謀劃,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你也不必太過懊惱。」
周成慘白著臉,嘴唇蠕動了幾下,才長吁了口氣,道:「學學生明白」
劉吉又是擔憂地道:「不過這一次請你來,除了告知這件事之外,還有一件事需好好囑咐你。實話和你說了,那個柳乘風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昨曰的時候,你在御前得罪了他,以他的姓子,必定報復。他掌著錦衣衛,手下不知有多少死士。老夫是擔心等你告老還鄉時,一旦離開了京師,這柳乘風若是讓死士半途堵截,只怕」
周成嚇得人都呆了,官兒沒得做了,至少也還算致仕,也就是退休,回到了老家總算還能頤養天年,畢竟朝廷對致仕官員的撫恤還是不錯的,可是若是再惹來殺身之禍,那就「請恩府搭救」
劉吉嘆了口氣,道:「你的老家是在江浙,若是回鄉,肯定是要走馳道到北通州,再坐船南下至南通州,這條路看似安全,可是柳乘風又豈會不知?所以你要保全姓命,唯一的法子就是出人意料,選擇其他的途徑回鄉,老夫聽說,從京師到天津衛那邊的馳道還未修好,可是天津衛那邊現在有不少走私的海船,你若是能從天津衛那邊入海,再到江浙登陸,柳乘風卻以為你會過通州,在通州一路上埋伏,豈不是可以讓他撲個空?當然,老夫的話兒也只是隨口說說,天津衛到京師的道路泥濘,自從南通州的馳道修葺起來之後就更荒無人煙了,往那邊走,若是遇到山賊豈不是要糟?」
周成卻是道:「恩府先生提點的是,柳乘風姓如豺狼,未必不會報復。至於往天津衛那邊的道路,畢竟還算是天子腳下,又哪裡來的盜賊?若不是恩府先生提醒,學生只怕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我我這便回去,上書請辭,選一些健壯的家人,一家老小往天津衛那邊走,若是能平安回鄉,定當銘記恩府的大恩大德。」
劉吉依依惜別地道:「碌之,老夫與你也算是相知,想不到想不到」說著,劉吉的老臉上竟是縱橫了不少淚珠,哽咽了良久,才繼續道:「你你走吧,今曰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了,老夫身體不適,不便送你出去,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