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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們回不去了。
蕭敬撫著案牘,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慢悠悠的道:「想要混東廠這碗飯,想做皇上的狗,就得有本事,就得拿出一點能耐來,沒有能耐,皇上要你們有什麼用?」
「奴婢該死,讓蕭祖宗費心。」那刀疤太監連忙俯首叩頭。
「該死有什麼用,得拿出點本事來。」蕭敬慢悠悠的道:「沒本事自然該死,想活就得能辦事,這宮裡頭人吃著人,宮外頭也是人吃著人,要嘛吃人,要嘛任人宰割,這一次是你們的機會,搶在錦衣衛之前把案子告破出來,你們就是有用之身,可要是仍像從前那樣的碌碌無為,那麼皇上要你們有何用?何靈」
這刀疤太監就是何靈,從前是四川當地專管鹽鐵的鎮守太監,那裡群山莽莽,鹽梟們活絡頻繁,為了打擊私鹽,何靈尤為冷酷,據說親自招募一批人馬,四處堵截鹽梟,也讓他的體內總有那麼一股子狠勁,此後他被調回京師,成為了東廠和蕭敬的橋樑,東廠畢竟只是蕭敬的兼差,蕭敬還管著司禮監,司禮監那邊蕭敬還得管著,所以蕭敬往往會委託一個太監來負責東廠的事務,這個人便是從四川調來的何靈,何靈是個內斂卻又冷酷的人,他平時並不喜歡說話,可是一旦碰到了事卻有一股子狠勁,近來很受蕭敬的信任。
何靈道:「奴婢在。」
蕭敬眼眸眯起來,淡淡的道:「你來說說看,這案子如何查起。」
何靈淡淡的道:「兩條線著手,一條是那檔頭身上,順藤摸瓜。另一條線則是錦衣衛那邊,蕭祖宗在錦衣衛裡頭安插了不少咱們的人,讓他們隨時關注錦衣衛的動向,若是錦衣衛那邊有什麼蛛絲馬跡,咱們藉機截了。除此之外,東廠在江西的人也要加緊起來,奴婢以為,江西那邊不能盯寧王,而應該盯著上高王,上高王近來姓情大變,變得暴躁不安,盯住他,多安插幾個人進上高王府去,或許可以從上高王那邊得到點消息。」
蕭敬聽罷,不由欣賞的看了何靈一眼,臉色雖然仍然板著,卻沒有方才那般冷峻了,他抱起茶盞,又是嘆氣道:「說是這麼說,可是做事也要乾淨和果決,能不能成就看你了,雜家未必稀罕一件蟒袍,可是你卻需要一樁功勞,才能在東廠站穩腳跟,才能在京師站穩腳跟,天色不早,你也下去歇了吧。」
何靈點點頭,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蕭敬喝了口茶,等到何靈走了,才漫不經心的道:「何靈這個人是條好狗,咬起人來也還算得力,唯一有一點不是很好,他不忠!」蕭敬說話的時候,燭光掠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上多了幾分幽深。
侍立在一邊的太監不由打了個冷戰,低聲道:「蕭祖宗,何靈對蕭祖宗不是挺忠心的嗎?在四川的時候每年總沒少了蕭祖宗的孝敬,對蕭祖宗的吩咐也一向俯首帖耳」
蕭敬冷冷一笑,道:「人心豈是你這奴婢能看得出來的,他這個人心太大了,不過沒有關係,心大有心大的好處。」他打了個哈欠,換上一副倦容:「歇了吧,不早了。」
寧王府。
八百里傳書遞到了寧王的書房,一份密信送到了書桌案頭。
府中的幕僚劉養正聽說來了八百里急報,已經到了書房外頭,請外頭的人通報,隨即,便有人喚他進書房去,劉養正坐下之後,便看到朱覲鈞手裡捏著急報好整以暇的閱讀。
劉養正小心翼翼的看著朱佑樘,這幾曰的事紛沓而至,寧王他老人家的脾氣顯然不是很好,尤其是那些叫罵不絕的報紙,更是讓寧王憂心忡忡。劉養正深知,這大明的江山既是朝廷在維護,可是又何嘗不是這些士大夫和讀書人們主持,他們有的在廟堂之上,有的在鄉里之間,他們是大明的基石,若說大明朝是一個人,他們就是將大明朝連結起來的骨骼肌肉,所以歷代開國皇帝要得天下,都不得不優渥士人,紛紛表示願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們既是過江龍同時也是地頭蛇,誰若是惹來他們的眾怒,便是皇帝江山也是不穩。而寧王現在正在圖謀大事,誰知道竟是被朝廷陰了一把,將這寧王數十年在士人心中豎立起來的形象徹底的銷毀。
這些報紙,所代表的就是士林清議,那一句句誅心之辭,代表的也是士人對寧王的觀感,看了那些報紙,寧王又怎麼不暴跳如雷。
可是今曰的寧王還算冷靜,不過在冷靜的背後,劉養正卻感覺寧王似乎心情未必比從前好了一些,甚至可能更壞了,朱覲鈞這個人做事一向不露聲色,劉養正在王府里這麼多年便懂得一個道理,千萬不要試圖從寧王的臉色上看出陰晴來。
「圖之,你來了?」朱覲鈞將手頭的急報放下,抬眸看了劉養正一眼。
大多數時候,作為王府的首席幕僚,只要有急報來,劉養正便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和朱覲鈞商議,寧王這麼一問,劉養正連忙恭謹的道:「王爺,不知京師那邊又傳來了什麼消息?哎,那柳乘風實在狡猾,說實在的,這個人煽風點火是一把好手,可是王爺也不必憂心,那些讀書人無非是為人蒙蔽了而已,只要王爺舉起義旗,將來若是定鼎天下,他們自然會對王爺俯首帖耳。」
劉養正之所以說這一番話,是誤以為這急報中所書的還是報紙里的事,誰知朱覲鈞卻是搖搖頭,淡淡的道:「這裡頭並不是報紙的事,而是廠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