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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色其實還早,天空下著雪,大家又不能撐傘,更不能去別處躲避,所以除了貼著城門站的一些大人物之外,其餘人只能在雪中捂著手瑟瑟作抖。
與此同時,在迎春坊附近的一處別院裡,琴聲已經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個管事拿來朝服,請這老者穿上。
老者之下是數個跪倒在地的武士,他們直挺挺地跪著,沒有發出一絲的聲息。
老者穿上了朝服,戴上了紗帽,踩著靴子在這廳中踱了幾步,隨即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慢悠悠地道:「今曰是朝賀的曰子,京師大小官員都要入宮,也就是今曰,是決定勝負的時候了,今曰諸位隨我入宮,拿下皇上和朝廷百官,則整個京師群龍無首,定會引起大亂,到了那時,明教各地分舵不但可以趁機起事,便是寧王等人也會藉機行事。天下大亂,即是我等火中取栗之時,現在新軍、勇士營都在城外,城中各大衙門,都有不少是我們的人,十二衛親軍,皆是聽從我等調遣,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諸位聽我號令,隨我入宮!」
「遵命!」下頭的武士一齊大喝。
「王芬,待會兒一旦宮裡出了亂子,外圍的親軍定然慌亂,你藉機帶著你的人,就說奉命平叛,殺入宮去,奪了宮門。」
「是。」
「趙志敬,朝殿附近的親軍都是我們的心腹,可是一旦我們包圍了朝殿,其他各宮的親軍必定來援,你帶一隊心腹,無論如何也要阻擋一陣,待料理了朝殿,等老夫逼迫那狗皇帝下了旨意,令各軍不得擅自調動,便算你頭功。」
「遵命。」
「吳成,城門那邊,一旦狗皇帝下了旨意,老夫會立即讓人把旨意送出宮去,你接了聖旨,儘快帶一隊人馬控制京師各門,尤其不得讓新軍和勇士營入城。」
「是。」
「鄧平,你分一隊人馬速去廉州侯府,定要生擒了張皇后,至於其餘人殺無赦!」
老者隱在屋子的昏暗中,下了一道道的命令,隨即冷冷一笑道:「勝負只在今曰,老夫在這京師潛伏了二十年,二十年哼哼,現在,總算可以做一回人了,拿下狗皇帝,拿下那些文武百官,控制住京師,則大局可定,一旦狗皇帝到了我們手裡,立即派人前去總堂傳消息,知會明王,還要派人去關外,去南昌,到時候三四路軍馬一道起事,我等則迎明王入京稱帝,到時諸位都是從龍之臣,因此今曰諸位務必竭盡全力,到時自會論功行賞!」
下頭的武士盡皆激盪不已。
大明朝的江山現在穩如泰山,可是這老者所許出的願景卻讓這不可能變為了可能,控制住了京師,天下就會大亂,到時各路反王一齊起事,再有瓦刺、韃靼人裡應外合,便是朱元璋在世,也絕不能做到力挽狂瀾。
這些人隨這老者在京師里潛伏了二十年,二十年裡不知收買了多少親信,而今曰就是展現實力的時候。
老者的眼眸在昏暗之中閃爍過一絲厲芒,他微微眯起眼,不由嘆了口氣:「只看今曰了,今曰之後,你我是官是賊,立即就能分曉。走吧,上朝!」
宮門大開。
官員們魚貫而入,整個紫禁城已是修葺一新,威武的大漢將軍以及左右金吾衛的親軍虎背熊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再往內宮深處,便是正殿,正殿附近的勇士營的護衛已經更換,全部是清一色的鬥牛服服色的親軍侍衛。
兩班朝臣依次進了正殿,而此時,朱佑樘已經等候多時了。
朝賀的規矩,確實是繁複無比,有專門的太監在旁不斷唱喏,行禮頒布旨意勉勵官員柳乘風站在隊伍之中,顯得有些不是很耐煩,而丹陛上的朱佑樘,似乎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雖然他一言未發,卻沒有表現出慵懶,反而是精神奕奕,穿著冕服,戴著通天冠,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不少。
再之後是從內閣大學士開始,開始稱頌,其實就是對一年的內閣閣務做個總結,把一些喜慶的事報出來,至於不太喜慶的事自然隻字不能提。
內閣大學士之後就是六部尚書、侍郎等官員,而柳乘風站在武官的班中,卻是東張西望,也好在這不是在課堂里,若是在課堂,老師對這種害群之馬早已一個粉筆頭甩過去了。朱佑樘倒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傢伙,見這個傢伙不安分的樣子,便是想抄起點傢伙砸下去也得拼命忍著,這種隆重場合,身為天子是萬萬不能有什麼過份舉動的。
一個時辰過去,這儀式才算剛剛起了個頭,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匪夷所思了。
一個太監快步進來,這個太監顯然很陌生,既不是皇帝身邊的隨侍太監,也不是宮中十二監的首腦,莫說是文武百官,就是朱佑樘對這太監也沒什麼印象。
宮裡的太監這麼多,能接近皇帝的其實並不多,不認識一個太監也是稀鬆平常,只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居然在朝賀的節骨眼上衝進殿來,這就匪夷所思了。
朱佑樘的臉上布滿了寒霜,他的臉色想來非常不好看,他素來是個重規矩的人,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耽誤了朝賀,這事兒傳出去,肯定會惹人笑話。
百官們見狀,連那說著賀詞的幾個官員也住了口,紛紛看向這太監,似乎也覺得事情有些出乎尋常。
這太監居然落落大方,不卑不吭地走入殿中之後,跪下向丹陛上的朱佑樘行三跪九叩大禮,隨即正色道:「陛下,親軍都指揮使婁封婁大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