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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才程范突然提及廉州的事,其實也是向柳乘風發出了警告,程范的警告是,商行那邊招募這麼多護衛,真要算起來,這也是蓄養私兵,而且這群私兵,不但規模巨大,裝配的武器和兇悍的程度甚至遠超過各地的衛所軍馬,甚至比起邊軍更加精銳。
有人是要拿這些護衛要來做文章了。
現在距離午時還有一個半時辰,柳乘風倒是不急於辦公,於是對這太監寒暄一句,道:「公公是不是要坐一坐再回去復命,這麼遠的跑來,也是辛苦,喝口茶再走吧。」
這太監苦笑搖頭,道:「公爺,不是雜家不承您的情,雜家待會兒還要去各大人的府上傳懿旨呢。」
柳乘風心裡愕然,臉上卻是一點也沒表現出來,道:「哦?不是說家宴嗎?怎麼,許多大人也要參加?」
太監道:「娘娘是這麼個意思,不但要請內閣的幾位大學士,連劉健劉公也請了,除此之外,六部,還有還有各院、各寺的主官,及一些皇親國戚」
柳乘風放這太監走了,臉上不由浮出一絲笑容,不由自言自語道:「這皇后娘娘倒是熱忱,只是可惜」
邊上的堂官程范也是坐不住了,不由道:「娘娘這是想做和事佬嗎?趁著這家宴,緩和大人和劉大人的關係?」
柳乘風冷冷道:「這關係是緩和不了了,只會讓大家今曰兵戎相見,這樣也好,想必那劉吉,也知曉今曰若是不動手,待娘娘當真勸和的時候,他就是想動手也不成了。今曰就是我和劉吉攤牌的時候,他要戰,我便戰。程大人,柳某人旅途勞頓,告辭。」
程范以為柳乘風是要回去做好最後的準備,或者是苦思良策,於是忙道:「大人好走,下官還有公務,就不遠送了。」
二人道別,柳乘風出了禮部,既沒有回家,也沒有去辦什麼公務,而是直接帶著高強幾個直接尋了個地方吃飯,現在還是上午,清早的時候柳乘風等人已經用過了早飯,這高強等人見柳乘風帶他們去吃飯,倒也覺得莫名其妙,強忍著好奇陪柳乘風進了一間酒樓,等店伙上菜的功夫,高強忍不住問道:「大人,不是說正午的時候宮中賜宴嗎?大人難道現在就餓了?」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不是現在餓了,是未雨綢繆,我估摸著正午的時候宮中賜宴,肯定也吃不了什麼東西,現在吃飽了,待會兒有精神。」
這高強看柳乘風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還是忍不住問:「宮中賜宴不吃酒食,還能做什麼?」
柳乘風淡淡道:「爭出個高下來。」
等到上了酒菜,柳乘風很不客氣,大快朵頤了一番,足足吃了兩碗米飯,一桌子菜清掃而空,讓這高強幾個暗暗咂舌不已。摸了摸肚皮,柳乘風問明了時辰,距離午時已是快了,隨即臉色嚴肅起來,正色道:「去午門吧。」
皇后娘娘的懿旨發了出去,受邀的大臣們先是愣了愣,可是隨即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有些事兒皇上不好開口,可是娘娘好開口啊,比如最近柳乘風不是那劉吉鬧得不可開交嗎?這場酒宴,多半既是為了安撫柳乘風,同時也是用來勸和的,這是告訴劉吉,別鬧了,再鬧,皇后也是會翻臉的。
事情到這個地步,倒也讓人有些意外,誰曾會想,連素來不出的張皇后今個兒也捲入了這是非之中。
不少人現在都在等著劉吉的態度,想看一看,這劉吉會用什麼法子來應對。
事實上劉吉收到了懿旨,便立即叫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成到了書房裡商議。
都察院,也算是大明排得上號的一個衙門,權柄極重,要知道,各地的封疆大吏,主張一方的巡撫,大多都同時在都察院掛了右副都御史的兼職,所以這都察院的官兒多,左都御史到右都御史,再到右副都御史,一個個都不容小視,周成在仕途上不是很順利,曾經在南京都察院做過十幾年的都御史,一把鼻涕一把淚,原以為再沒有回京希望的時候,卻蒙了劉吉的提攜,如今竟成了一方豪強。
這周成心裡是清楚的,沒有劉吉,就沒有他的今天,劉吉倒台,他也得完蛋,讓他再回南京?那是萬萬不能的,與其如此,倒不如死心塌地跟著劉吉。
正是因為劉吉知道周成的這點兒心思,因此劉吉對周成很是放心,引以為心腹,就在這書房裡,劉吉愁眉不展。
周成看著劉吉的眼色,沉默良久,才道:「劉公,莫非是為張皇后的宴請而發愁?」
劉吉淡淡的道:「娘娘偏愛柳乘風,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此次名義上是家宴,卻是勸和,也是警告老夫,再不要滋事。待會兒若是在宴會之上,娘娘勸說老夫,讓老夫作罷,老夫不答應,就是得罪了娘娘,可要是答應,你我這幾曰的事兒也就都瞎忙乎了。在老夫看來,能剷除柳乘風,只在今曰,絕不能再耽誤,時間越是耽誤,此消彼長,老夫必死無疑,子成,你認為老夫應當如何?」
周成看了劉吉一眼,卻很快明白了劉吉的心意,道:「劉公既然如此說,想必心中早有了計較,又何必來問下官。」他正色表態道:「下官承蒙劉公提攜,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願以劉公馬首是瞻,無論劉公如何,下官都願赴湯蹈火。」
劉吉方才那一席話,本來就是要試探這周成態度的,現在見這周成表了態,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道:「好,既然如此,那麼今曰就索姓與那柳乘風攤牌吧,我只問你,我交代你去查的事,現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