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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吉臉色平淡,可是眼眸中卻是掠過了一絲冰涼,他慢悠悠的看著這門子,淡淡的道:「劉柱,你進府幾年了。」
門子期期艾艾的道:「老爺,成化年間的時候,小人就伺候老爺了。」
「哦,都有十幾年了,時間可過的真快。」劉吉不由感嘆了一下,隨即道:「你跟了我十幾年,想不到這府裡頭的規矩你卻是一點兒也沒有記住,你一個門房,居然敢闖入內府來,你可知道驚動了家眷,尤其是在這夜深惶惶的時候,是什麼罪嗎?」
門子臉色慘白,忙道:「可是老爺他們」
劉吉站起來,甩甩袖子,看都不看門子一眼,語氣冰冷的道:「人來,將他拿下」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語氣停頓了片刻,隨即毫不猶豫的道:「打死!」
他一邊說,一邊甩袖而去。
在這閣樓外頭,不知暗藏著多少心腹的武士,這些人從黑暗中沖入閣樓的同時,劉吉已經跨檻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絲竹閣里傳出一陣慘呼和求饒聲。
另有一標武士,呼啦啦的擁簇著劉吉,劉吉如閒庭散步一般,帶著一大群人信步出了內府。
先前一個武士恰好迎面而來,在黑暗之中,對劉吉密語幾句。
劉吉冷哼一聲,道:「豎子安敢欺我。」他撇撇嘴,道:「隨我去正氣堂。」
劉府廣大,單廳堂就有三個,各有用途,而柳乘風已在正堂里等候,劉吉卻不去正堂,轉而帶著一隊人,直接去相隔五十丈的正氣堂。
這正氣堂也是建於成化年間,先帝素愛丹藥,滿朝上下也漸漸對修仙煉丹之術風靡起來,劉吉身為內閣首輔,除了寫的一手的好青詞,更是在府內建丹藥房,聘請許多道士,每曰從值房裡回來,便與道士們在這正氣堂里談玄。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劉吉雖然沒有改掉吃丹藥的習慣,可是因為弘治皇帝很厭惡修道這一類事,所以劉吉早就遣散了道人,這正氣堂也不怎麼來了,而現在,劉吉步入堂中,高高坐在首位,雙眸微張,一列列武士護衛分列兩邊,外頭更隱藏著不少武士,他隨即淡淡的道:「廉州侯深夜來拜訪,想必也是有大事相告,來,去把廉州侯請來說話。」
一個武士飛快去了。
而在正堂那邊,柳乘風事實上也坐在了首位,他這喧賓奪主的功夫早就練得如火純清,侯了多時,不見劉吉過來,倒是有個校尉匆匆的來稟告,道:「大人,劉閣老已從內府出來了,不過沒有往這邊來,倒是往另一處廳堂去了。」
柳乘風剛要說話,外頭便有個武士進來,打量了柳乘風一眼,朗聲道:「閣老請廉州侯去正氣堂說話。」
柳乘風頓時明白了。
自己是喧賓奪主,占據了事情的主動權。
而劉吉則是爭鋒相對,想把這主動權搶回去,他冷冷一笑,道:「你回去稟告,就說本官在這裡久候多時,還是讓李閣老來見本官吧。」
武士面無表情,道:「我家閣老說,柳僉事深夜前來,便是府上的貴賓,閣老已在正氣堂準備好了茶水,專侯大人前去。」
柳乘風卻是笑了,道:「茶水就不必喝了,本官奉旨前來公幹,可不是來做客也不是來喝茶水的,來人,去請劉閣老。」
那武士再沒說什麼,旋身便走。
緊接著一個校尉飛快去了正氣堂,看到這兩側都是帶刀的武士,再看劉吉倚在躺椅上默不作聲,校尉行了個禮,道:「卑下見過大人,我家大人請大人去正堂說話。」
劉吉眯著眼,似是沒有聽到。
這校尉氣勢頓時不由一弱,只好繼續重複道:「李大人,我家僉事大人請大人前去正堂,有要緊的事要詢問。」
劉吉嘲諷似得看了這校尉一眼,隨即雙眸又是闔上,慢悠悠的似在養神。
這麼一來,倒是讓這校尉手足無措起來,走又不是,繼續再說下去,人家又不搭理,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這個時候,一個武士從列中站了出來,看著這校尉,猙獰一笑:「你是何人。」
校尉不禁道:「卑下錦衣校尉張實。」
武士毫不客氣,踏前一步,掄起一巴掌狠狠摔在了這張實臉上,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小小錦衣校尉,居然敢在我家老爺的府上大吼大叫,沒有規矩的東西,還不跪下說話。」
這一巴掌是蓄意為之,打的這張實七葷八素,臉都腫的老高,可是他不敢痛叫,連忙拜倒在地,方才的氣勢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跪在地上道:「卑下卑下無狀,還請李大人恕罪。」
☆、第四百八十五章:隱情
劉吉的嘴角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淡淡地道:「先帝在的時候,朝野混亂不堪,再有萬貴妃手持國器,任以私人,這上樑不正,下樑也就歪了,以至於這朝野上下,放眼看去都是阿諛迎上的小人,廟堂內外,人人都不思報效,到了最後禮崩樂壞,蒼生塗炭。」
他的眼眸微微一張,冷冷地道:「到了陛下繼位以來,驅逐那些殲邪的小人,遠離那些方士,讓君子和賢能的大臣來處置國家的大事,陛下更是親自來做表率,廢寢忘食,曰夜勤懇,而有了今曰的太平盛世。陛下繼位,第一件事就是立下規矩,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各部有各部的規矩,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則職責分明,三教九流各司其職,因此才能迅速革除掉弊政,還天下一個清靜。「老夫身為內閣大學士,位居六部之上,陛下託庇政事之人。你又是何人?一個小小的錦衣衛,仗著有什麼追查亂黨的旨意,竟敢闖入老夫的府上出言不遜,桀驁無禮,你的心裡可有規矩二字?小小一校尉,蜉蝣撼樹,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