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頁
所以宮裡頭一如既往的忙碌,各地的宮室已是修葺了一番,披紅掛綠,都在為百官朝賀做準備。
司禮監里,蕭敬勉強打著精神署理些公務,他的臉色顯得很是不好,近來的事兒實在太多了,別看錦衣衛那邊總是大放異彩,可是這些功夫,東廠這邊也沒有閒著。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掏出一張雪白的絲巾捂著嘴,等喉頭舒服了一些,才將這絲巾折好放入袖子裡,案牘的兩側是兩個弓著身的小太監,正在幫他清理著案牘。
案下的太監們也是各忙各的是,不過在蕭敬面前,誰也不敢發出什麼聲音,都是躡手躡腳的;只有每次蕭敬拼命咳嗽時,大家的臉色才稍微輕鬆一些,做一些小動作。
一個太監笑嘻嘻地來了,來人大家都認識,乃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梁茹,這梁茹笑嘻嘻地進來,給蕭敬行了禮,道:「蕭祖宗,近來身子還是不見好嗎?」
按常理來說,司禮監和御馬監也算是分庭抗禮的兩個內官衙門。只是上一次,御馬監的掌印太監被整倒,新來的掌印太監立即換成了蕭敬的心腹,這位梁公公當然不敢在蕭敬面前造次,對蕭敬客氣得很,一聲祖宗叫得很是歡快。
蕭敬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手搭在案牘上,慢悠悠地道:「年紀大了,身子骨兒哪裡有好轉的時候。哎,有時候真想清閒起來,跟陛下說一聲到中都守陵去,好好地歇一歇,頤養天年也好。」
梁茹那一張胖臉立即變得嚴肅起來,道:「蕭祖宗這是什麼話?宮裡離了蕭祖宗哪裡轉得開?就是陛下也離不開您呢,奴婢倒是得來了一張方子,說是養氣延年的,這不,就是來孝敬給蕭祖宗的。」
蕭敬微微一笑,道:「難得你費心,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不是讓你們御馬監的劉昌來一趟嗎?他的人在哪裡?」
梁茹笑吟吟地道:「來了,可是不敢進來,在外頭候著呢。」
蕭敬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莞爾一笑道:「這像什麼話,都是一家子人,怎麼好說不敢兩個字,叫進來吧,雜家有話要和他說。」
梁茹躬身行了禮,飛快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領著提督太監劉昌進來,梁茹一邊笑,一邊呵斥這劉昌,道:「鬼東西,蕭祖宗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還會吃了你?怕個什麼?」說罷又向蕭敬道:「蕭祖宗,我這孩兒不懂事,您要多擔待著。」
蕭敬看了看劉昌,劉昌的年紀也是不小了,兩鬢間已有了些許的白髮,整個人乾瘦,倒是一副幹練的樣子。至於梁茹則是身寬體胖,年歲上還要比劉昌要小一些,而梁茹稱劉昌是孩兒,不必說,肯定是劉昌拜了梁茹做乾爹了。
這種事兒在宮外來說似乎有些好笑,可是在這宮裡頭卻是常有的事,太監們沒有親戚,所以為了拉幫結派,少不得拉些親戚,可是這宮裡上下分明,所以這拜乾爹就風靡一時,比如劉昌,分明比梁茹看上去更顯老態,可是做起梁茹的乾兒子卻一點兒也不含糊。
蕭敬見多了這種事,也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只是莞爾一笑,溫和地看向劉昌,道:「你就是劉昌?」
劉昌連忙磕頭,道:「蕭祖宗在上,奴婢是劉昌。」
蕭敬談笑風生地道:「不要這麼生份,你在御馬監里辦事也算得力的了,這麼多年也沒出什麼差錯,好,很好」
劉昌小心翼翼地看了蕭敬的臉色,道:「這都是蕭祖宗提攜,乾爹教誨。」
梁茹在一邊油光滿面地笑了笑,與有榮焉。
蕭敬慢悠悠地繼續道:「哦,是了,雜家這兒有一樁事要問問,還是成化年間的時候,先帝在的時候,你可記得有一次你向先帝說太常寺那邊有什麼仙藥,讓先帝派人去取,這事兒想必你還記得吧。」
劉昌一頭霧水,沉吟了良久,道:「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奴婢是真不記得了。」
蕭敬雙目微微闔起,道:「你再仔細想想看。」
梁茹也在邊上催促,道:「蕭祖宗問的話,你這鬼東西還敢敷衍嗎?仔細地想想,不要漏了什麼。」
劉昌左思右想,良久之後才道:「奴婢當真記不得了,還請蕭祖宗提點。」
梁茹又是笑了,正要湊趣向蕭敬說幾句這孩兒糊塗之類的話,可是當他再看到蕭敬時,卻發現蕭敬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殺機,那方才和藹可親的面容冷若堅冰。
蕭敬躺在了椅上,端起了茶盞。而在這司禮監的值房兩側耳房裡卻突然衝出了數十個太監,這些太監人人手持利刃,窮凶極惡。
帶頭的是蕭敬的心腹太監,大喝一聲:「將這反賊拿下,他既然想不出,咱們自然能幫他想起來。」
數十個太監一擁而上,將劉昌按倒在地,撕咬毆打,劉昌痛得大叫,隨即被人揪住頭髮拉扯了出去。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梁茹整個人錯愕不已;可是蕭敬仍然抱著茶盞慢悠悠地喝茶,似乎眼前發生的事都和他沒有關係,他一點兒也沒有看見。
梁茹呆住了,良久之後才反應了過來,道:「蕭祖宗,這是怎麼回事?劉昌這混帳哪裡得罪了您老人家?若有什麼錯處,您知會一聲,又何必要這樣?都都是自家人呢」
蕭敬好整以暇地放下了茶盞,一雙眸子猛地落在梁茹身上,這眼眸尖銳如刀,竟是讓梁茹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