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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沉吟著點頭,李東棟說的沒有錯,這個幕後謀害他的人一定知道這個消息,這麼說,此人是宮裡的人?又或者是在宮裡有心腹為他探聽消息?
可是宮裡能知道朱佑樘病情的人滿打滿算也就這麼幾個,在知曉陛下病重消息的同時還能組織武士殺人的,只怕也只有…蕭敬!
柳乘風的眼睛眯了起來,對,這個人絕對有可能,此人心機深不可測,與自己的關係談不上太好,也談不上太壞,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和自己有著很大的利益衝突,也能調動這麼多人手。
如此說來這個人是蕭敬。
李東棟見柳乘風愣神,不禁問道:「大人莫非是疑心那蕭敬?」
柳乘風沉默了片刻,道:「眼下還沒有頭緒,倒也談不上疑心誰,只是這個蕭敬卻也頗為符合兇徒的特徵。」
李東棟道:「還有那劉吉,嫌疑只怕也不小。」
柳乘風想了想道:「劉吉的動機最大,可是讓他出動這麼多武士,只怕是難為了他。不過這個人卻也應當注意。」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緊接著,陳泓宇便領著一個仵作過來,這仵作拜倒在地,道:「大人,屍首已經檢驗過了。」
柳乘風問道:「你說吧。」
仵作點點頭,道:「遇害之人總共七十六口,大多都是被利刃所傷,從刀傷的切口來看,這些刀都是制式的長刀,應當是造作局裡督造出來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人是被火銃擊殺,鐵砂直接迎著面門近距離擊殺過去,當即死亡。」
「迎面近距離擊殺?」
柳乘風不禁追問。
「沒有錯,應當是在方圓一丈之內,因為有不少鐵砂是穿過了顱骨洞穿出來,若不是近距離擊殺,絕不可能穿過顱骨。」
「被火銃擊殺的人是誰?」
「此人是周成的護院,是個頭目,也是周成的心腹,叫周延。」
柳乘風開始琢磨起來,近距離被火銃擊殺,要知道,火銃縱是事先已經裝填好了火藥,要擊發出來也是不容易,不但耗時不小,在這看家護院的人面前,如此近距離的擊發火銃,對方難道就一點兒察覺都沒有?
若是在正常的情況之下,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的,柳乘風繼續追問:「周延在臨死之前,可有過掙扎的痕跡。」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想知道這個叫周延的護衛是不是在被火銃擊殺之前被人制服,以至於不能動彈,只有這樣才能合理的解釋這個疑點。
仵作卻是搖頭道:「大人,小人仔細查驗過,這個叫周延的護院,根本就沒有掙扎的痕跡,他全身的骨骸都很完好,似乎也沒有人制服他。」
柳乘風的臉色更是覺得奇怪了,可是眼下這事兒也只能先放一放,隨即繼續道:「還有什麼疑點?」
仵作道:「其他的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只是這些兇徒也太殘忍了一些,連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
柳乘風打斷他道:「你下去吧,再去查驗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漏之處。」
說罷,柳乘風隨即站了起來,對李東棟道:「仵作所說的那個疑點實在有些奇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分明就是想栽贓於我,你在這兒留守,看看還能有什麼消息,看來我得去京縣一趟了。」
本來柳乘風是不打算去京縣的,可是現在發現的這個疑點卻是讓柳乘風不得不去一趟了,對方使用了火銃,而火銃在大明本就是管制極其嚴格的東西,一群刺客卻是用這種武器,除了是栽贓,柳乘風當真是想不出還有什麼?
理由很簡單,在這大明朝,只要一想到火銃,就不免聯想到柳乘風,柳乘風一直是推崇火銃克敵的,也一直在宣揚火銃才是未來克敵制勝的法寶,而現場出現這麼個東西,自然難免讓柳乘風的嫌疑更大幾分。其實用這個時代的火銃去刺殺別人是一件愚蠢的事,刺殺本來講究的就是快速,而近身殺人是最快速的辦法,這個時代的火銃卻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擊發時所需的程序很是繁複。而且,近距離迎面擊殺,那更是古怪無比的事,任何人在有人靠近自己一丈之內玩弄火銃都一定會有提防之心,可是這個被火銃擊殺的護院非但沒有反抗的痕跡,甚至在自己臨死之前還表現得極為正常。
古怪太古怪了柳乘風之所以決定去案發的京縣,原因也就在此,正是因為被害之人的死法古怪,才讓他有了探究之心。
柳乘風說完那番話後,陳泓宇道:「大人要去京縣,卑下隨大人一起去吧。」
柳乘風點了點頭,隨即叫人備馬,帶著陳泓宇、高強等數十人快馬過了朝陽門,不走馳道,反而往那幾乎要荒蕪的官道飛馳而去。
其實京師距離京縣並不遠,因為案發地點是在京縣與京師接壤的縣郊,所以真正的距離不過是數十里而已,快馬加鞭的話也不過是一個多時辰到達。
在這兒已經雜草叢生,因為無人養護,很是生僻,道路上已經有不少錦衣衛和京縣的差役在這兒了,王司吏親自領著人將這裡布置了一個禁區,任何人都不得通行,柳乘風到的時候,外圍的校尉認得他,呼啦啦地單膝跪下行禮,柳乘風下馬之後,將馬系在道旁的一棵樹上,官靴踩著雜草,向道路的兩側眺望。
這裡確實是伏擊的絕佳地點,因為在這道旁的兩側是茂密的樹林,道路的前後顯然也看不到什麼人煙,偶爾倒是能看到一些茶棚,不過想必也因為沒有商旅經過荒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