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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當然聽出了劉健的畫外之音,眉毛不禁皺了起來,向劉大夏道:「劉愛卿怎麼說?」
兵備道按察使畢竟是劉大夏的部屬,此人到底如何,朱佑樘也沒有多少概念,因此問一問劉大夏,看看此人如何,倒也不失為好辦法。
這倒不是朱佑樘不信任柳乘風,只是有些事按規矩來辦,更顯得自己不偏聽偏信一些。
劉大夏沉吟片刻,隨即道:「陛下若是問微臣,微臣只能說,黃震此人處事穩重,中規中矩,這些年也沒見出什麼差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亂黨?」
劉大夏這麼說當然是有私心的,若是這個時候改口,大肆詆毀黃震,一方面會引起清議的反感,被人斥為阿諛媚上,而且現在說那些詆毀的話,別人自然會問,既然此人這般不堪,為何你劉大夏還不辦了黃震?黃震為何一直在兵備道的任上?此前難道就一點兒端倪都沒有。最後的結果,極有可能是說他劉大夏明知黃震不是好東西,卻還一直提供庇護,也少不得要受人非議。
這裡頭的忌諱,劉大夏可是很清楚,因此,雖然不敢將黃震誇成一朵花兒,至少也得表現出幾分對黃震的信賴,到時候若是黃震的罪名坐實了,劉大夏至少可以說,此人狼子野心,比那貌似忠良的王莽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兵部尚書的事務繁雜,一時失察還是情有可原的。
朱佑樘倒是沒有想到劉大夏的顧慮,聽了劉大夏的話,眉頭皺得更深,道:「這麼說,這事兒還得再叫人查一查,若是有了確實的消息,再行論功行賞?」
劉健正色道:「正是如此,若是黃震真是心懷不軌,柳千戶身為親軍,萬分緊急之下用密旨調度各路軍馬及時彈壓亂黨,可謂勞苦功高,也算是陛下繼位以來少有的功績了。可是話說回來,若是所查不實,柳乘風擅自調動軍馬,誣陷忠良,這也是大罪,非要懲處不可。」
朱佑樘徐徐點頭,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黃震的身上,內閣這邊明顯傾向於黃震,而朱佑樘心裡卻是信任柳乘風,這件事非得水落石出才能決斷。
朱佑樘想了想,隨即道:「立即命人細查,想必柳乘風那邊上了奏書之後,也會將證據送來,有了消息,立即回報吧。」
劉健頜首點頭,劉大夏道:「陛下,那微臣告辭了。」
劉健也趁機告辭出來,二人一道出了正心殿,向著午門慢慢地走過去,劉健負著手,淡淡地對劉大夏道:「時雍,方才你向陛下說起黃震時,言語似有閃爍,怎麼?你對黃震也沒有多少信心?」
劉大夏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劉公,其實黃震雖然素來表現還尚可,可是不是亂黨,我卻一點兒把握也沒有,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誰說得清楚。」
劉健不由莞爾笑了,手指著劉大夏道:「黃震如何,老夫不知道,可是卻知道,你這傢伙也不老實。」
劉大夏哂然一笑,劉健用這樣的口吻和他說話,自然是沒有怪罪的心思,笑道:「劉公見諒,下官也是迫不得已而已。」
二人邊走邊說,出了午門。可是在正心殿裡的朱佑樘卻又拿起了柳乘風的奏書,重新過目。
且不論柳乘風的功過,只這份奏書就讓朱佑樘興致盎然,那些之乎者也滿是空洞之詞的奏書朱佑樘早就看膩了,這奏書很對他的胃口。
看了會兒奏書,朱佑樘又發了一會兒呆,琢磨著北通州的事,想了想,心裡未免還是覺得有點兒忐忑,這個柳乘風莫不是又辦了什麼糊塗事兒吧?
不過朱佑樘的擔憂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有快馬將北通州的許多證物送來,首先是兵備道的調令,這些調令,都加蓋了兵備道的印信,而且都是黃震親手所書,其中有命各千戶所彈壓漕司、錦衣衛所等衙門的內容。好端端的將親軍和漕司指鹿為馬當作亂匪,還要北通州的軍馬彈壓,這不是謀反又是什麼?
此外,不少事情也深挖了出來,黃震因為喪父,瞞報丁憂,此後被亂黨利用,威逼之下,為亂黨做了不少事,此前幾個千戶都是受他的指使所殺害。
這些消息,朝廷也派了人核實,很快就核實了不少,黃震勾結亂黨造反已是證據確鑿,這一下子就是想抵賴也抵賴不掉了,這滿京城裡的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堂堂兵備道按察使居然是亂黨,若是讓此人得逞,會產生何等嚴重的後果?
兵備道衙門畢竟下轄著六個千戶所,再加上有亂黨勾結,這些軍馬一旦被黃震矇騙,勢必會引發通州大亂,漕糧化為灰燼,甚至可能京畿震動,天下不寧。
所有人都有點兒慶幸了,還好柳乘風當機立斷,調撥了軍馬及時彈壓,挫敗了黃震的陰謀詭計,否則皇上這十年營造的盛世隨時可能土崩瓦解,這是誰也不希望看到的。
緊接著,劉大夏入宮請罪,朱佑樘自然沒有怪罪,只是說劉大夏一時失察,罰俸一年,為了讓他將功贖罪,特敕他立即趕赴北通州,主持通州亂黨案。
雖然陰謀挫敗,可是北通州里還有多少亂黨餘孽,卻還不知,要一次姓清理出來,這個工程也是不小,必須得有個有威望的人坐鎮,居中調度。
☆、第二百四十六章:論功行賞
京師六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北通州出了大事,最後被柳乘風帶兵彈壓,這事兒絕對不小,至少和近年的邊境衝突相比,這事兒很大,要捅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