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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益最大的就是蕭敬了,新君登基,蕭敬在宮中的地位已經有了動搖,劉瑾這些人虎視眈眈,宮中一些人也頓感不妙,可是蕭敬這麼一頓打,卻是重新把威信樹立了起來,別以為是皇上的人就可以無法無天,這宮裡照樣還是姓蕭的,便是皇上的近侍,照樣打的就是你。
蕭敬歷經數朝,能有今曰也絕不只是單靠對歷代先帝忠心耿耿這麼簡單,若是連這點手腕都沒有,如何治理那數千各懷心思的太監?
柳乘風此時此刻,對蕭敬有了新的認識,這個傢伙治理東廠雖然未必有聲有色,可是論起做人和整人,絕對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人物,單靠這一次的手腕也難怪他能在宮中做不倒翁。
朱厚照那滿腹的責怪之詞,頓時無處發泄,蕭敬說的沒有錯,劉瑾打著他的名義四處頂撞別人,壞的確實是他這做皇帝的名聲,新君登基,總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蕭敬這麼做,確實是無法指責,甚至站在朱厚照的立場,應當褒獎一番才是。
不過褒獎一番,朱厚照又覺得心有不甘,一時沉默不言,似乎開始思量起如何處置這件事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腥風血雨
朱厚照畢竟沒有經歷過什麼事,也極少來做一個裁決者,所以這個時候他一時無所適從,拋去他這皇帝的身份,其實他還是個孩子。
一個新喪了父親的孤兒,此時六神無主之下,便不免將目光落在柳乘風身上了,朱厚照對人是有依賴的,別看有時候頑劣,可是真要遇到了事,自然就不免想到了柳乘風。
柳乘風又好氣又好笑,其實這件事他心裡清楚,這是蕭敬玩的把戲,不過這戲法玩的很不錯,恰到好處,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非難於他,畢竟人家是先帝留下來的老人,又是秉筆太監,劉瑾不過是個小伴伴,當著蕭敬的面出言不遜,無論這事兒是不是確有其事,蕭敬責罰也是理所應當。
而且蕭敬的理由說的冠冕堂皇,一切都是為了皇上著想,這意思就是說為了皇上著想,莫說是打個小太監,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話說到這份上,把臉皮撕下來為劉瑾去討公道肯定是不成的,莫說外朝的大臣們聽到這事肯定要炸開鍋,便是太后那邊也說不過去。
當然,柳乘風之所以不偏不倚,並非是蕭敬這個人於他有什麼私交,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信中本能的對劉瑾有一種厭惡感,在柳乘風眼裡,蕭敬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人的好壞是相對而論的,和劉瑾一比,這蕭敬便是顯得正直了許多。讓柳乘風為劉瑾去討取什麼公道,門兒都沒有。
柳乘風心裡甚至邪惡的想,打了才好,打了之後教他記住教訓,讓他不要得意忘形,這大太監和小太監的關係就和婆媳的關係一樣,大家都是女兒家,嫁過了門,剛開始呢曰夜都要受婆婆的氣,可等到自己做了婆婆,說不準更加變本加厲。小太監資歷淺,本當就是個大太監欺負的,別看這些人現在可憐,等他們一朝得志,將來是樣子也只有天知道。
他想了想,微笑道:「陛下的聲譽要緊,蕭公公做得對,劉瑾雖然挨了打,聽著都怪可憐,可是他自己也說,他願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現在他為了挽回陛下的清譽挨一頓打又算什麼?倒是蕭公公處處為皇上著想,教人佩服。」
在朱厚照身邊,柳乘風的話往往用處很大,蕭敬聽了柳乘風的話,不禁朝柳乘風點了點頭。
先燕京已經歸於五行了,而柳乘風又即將要就藩,兩個人爭了這麼多年,現在也都各自疲憊不堪,蕭敬當然還記得柳乘風給過他的難堪,可是從心底里,他對柳乘風還是很佩服的,雙方暫時沒有利益衝突,柳乘風一番話又有向他蕭敬示好的意思,蕭敬自然要有幾分感激的樣子表現出來。
朱厚照氣已經消了,聽了柳乘風也只有點頭,道:「罷了,這事兒誰都不怪,都是自家人鬧出來的誤會,往後劉伴伴幾個,你們司禮監就算要懲治也需先報知給朕,他們畢竟是朕的人,不得擅自做主。」
蕭敬借坡下驢的道:「奴婢犯了規矩,實在萬死,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一頓打固然是鞏固了蕭敬的地位,同時也是蕭敬拋給內閣的橄欖枝,可是這仇卻不免要結下了,蕭敬這樣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和人結仇的,除非有極厲害的利益衝突,不過打了這劉瑾,蕭敬倒是一點後悔之心都沒有,若說從前他最大的敵人是柳乘風,那麼接下來,他的敵人就是劉瑾了,劉瑾深得上寵,現在他隨侍的太子做了皇帝,可是他的地位卻沒有提升,這個人想必早已急不可耐的想要替代自己了。
他見這裡無事,便告辭了出去,柳乘風恰好也想去看看宮裡暫住的太康公主,於是也向朱厚照告辭,從宮中出來,蕭敬卻是叫住柳乘風,道:「楚王殿下好意,老奴謝過。」
如今已經貴為藩王,蕭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自稱是老奴了。
柳乘風朝蕭敬淡淡一笑,既不熱絡也不刻意的冷落的道:「言謝不敢當,只是恪盡職守、就事論事而已。」
蕭敬點點頭,隨即嘆了口氣,道:「老奴有些時候,真是羨慕楚王。」
柳乘風心裡腹誹著想,我是男人,你是太監,你做太監的本身就有缺陷,不羨慕我難道還羨慕劉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