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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毅成抱怨了一通,隨即才意識到坐在他面前的是廉國公,便不禁苦笑道:「學生孟浪,竟是不自量力,去抨擊廟堂上的事,慚愧,慚愧的很,想必是廟堂上的袞袞諸公們的許多想法,咱們這些底下的人總是不會領會。大人,學生酒後失言,請大人勿怪。」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無妨。」
二人又吃了些酒,反倒飯菜吃的不多,趙毅成有了幾分醉意,再不敢吃了,道:「學生還有公事要辦,只怕不能再作陪了。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若是沒有,學生便去叫人張貼軍令了。」
柳乘風想了想,道:「倒是再沒有麻煩你的地方,是了,你去把千戶楊康叫來說話。」
趙毅成愕然了一下,楊康是江西錦衣衛千戶所的千戶,如今也在九江辦公,他點了點頭,道:「是,學生這便去請。」
他旋身便走,要走的時候,腳步居然踉蹌了一下,顯然是醉了,不過他沒有失態,只是朝柳乘風抱歉的笑了笑,便匆匆走了。
柳乘風叫人把酒桌收拾乾淨,隨即便在案牘後看了會公文,緊接著,千戶楊康便到了,楊康是錦衣衛里的老資格,生的很醜惡,面上有個瘤子,許多人背後稱他做銀角大王,多半是譏笑他手段狠辣和面目醜陋,不過柳乘風對他的印象倒還不錯,這個人做事一向用命,這幾年他在江西,為北鎮撫司收集了許多寧王的情報勞苦功高,正因為如此,柳乘風一直將他放在江西,放在這最危險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楊康有一種沉默寡言的氣質,他走了進來,只是站在花廳的小角落裡一動不動,等到柳乘風什麼時候把公文看完,注意到了他,朝他點點頭,他才快步上前,行禮道:「卑下楊康,見過大人。」
柳乘風哂然一笑,道:「你這禮我可當不起,你是銀角大王呢。」
這是一句緩和氣氛的笑話,不過柳乘風說出來之後,就有點後悔了,這個笑話顯然有點冷,而且不合時宜,因為楊康非但沒有笑,反而是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乘風只得嚴肅起來,道:「來,你坐下說話吧。」
楊康依言欠身坐下,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柳乘風,一副隨時候命的樣子,柳乘風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在江西幾年了?」
楊康道:「卑下在江西已有十三年了,從世襲百戶升任千戶,蒙大人不棄,總算還能吃上這碗飯。」
這傢伙顯然不是個擅長拍馬屁的人,因為這個馬屁和柳乘風的笑話一樣,都有點冷。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現在寧王反了,江西時局糜爛,你那千戶所那邊受了很大波及嗎?」
楊康搖頭道:「寧王謀反早有徵兆,所以卑下事先已經有了準備,該撤出南昌的都已經撤出了南昌,還有一些探子雖然駐留在那裡,不過潛伏較深,想必寧王也發覺不了。」
「唔」柳乘風點點頭,道:「昨曰本大人來的時候,你說寧王在九江安插了探子是不是?」
楊康道:「這是咱們在南昌的人察覺出來的,九江這邊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大人即將到九江的消息寧王那邊似乎都已經掌握,而且隨時做好了應對的手段,因此卑下以為,在九江這邊,也一定有寧王的內應。」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安排在南昌那邊的人,讓他們小心一些,不要露了馬腳,咱們要用他們,可也要對得住他們,不能教人平白為我們犧牲。本官叫你來,是為了九江城內寧王安插來的探子,你想必也知道,叛軍攻克了饒州府,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饒州府有寧王的內應,他們私自開了城門,配合寧王攻城,讓叛軍不費一兵一卒大獲全勝。九江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所以揪出探子,是眼下的當務之急,你在江西呆了這麼久,這裡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你來說說自己的意見。」
☆、第八百零五章:重大疑點
楊康道:「大人這麼一說,卑下倒是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柳乘風振作精神,道:「蛛絲馬跡?你說下去。」
楊康道:「有個指揮使是了,是叫鄧通的,此人駐紮在梅嶺一帶,靠著南昌城,當時寧王突然謀反,讓護衛繳械了不少軍戶所,唯有這個鄧通竟能帶著人安然移駐九江,說起來也是怪事,那兒是寧王的老巢,他有什麼風吹草動,寧王會視而不見?雖說他到了九江之後確實有人盤查過,他宣稱當時自己手頭有三千軍馬,寧王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卑下卻有點犯疑,三千軍馬對寧王來說不算太多,而且又是軍戶,他的指揮所里真正可用的也不過一千餘人,其餘各千戶所都駐紮在各地,寧王曾派人圍了不少軍戶所,尚且不怕有人敢不聽從寧王的安排,怎麼就獨獨放過他?」
頓了一下,楊康又繼續道:「卑下以為,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柳乘風托著下巴,他當然知道半個月前的情況,寧王的黨羽開始在南昌以及贛北附近進行清洗,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駐紮在這附近的軍戶所要嘛繳械投降,要嘛就是直接拿了武官去治罪,利用這種手段來增強自身的力量。
可是偏偏,這個鄧通實在太奇怪了,他的駐地在梅嶺,梅嶺這地方距離南昌城不過數十里之遙,偏偏他能進退自如,帶著一干人馬北上,寧王居然一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
有貓膩柳乘風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突然想起,方才在會議的時候,便是這個傢伙夥同巡撫頂撞自己,還在錢芳面前倚老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