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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時候,靖江王府就來了人,請求陳鐮無論如何見上一面,陳鐮叫人擋了駕,閉門不見。
可是隨後,靖江王親自登門拜謁,陳鐮的臉色已是十分不好看了,良久之後,才決心見一見,畢竟人家是藩王,多少要給點面子。
靖江王的臉色顯然不好,昨天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封趙先生送來的書信,書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告知了廉州的情況,建議靖江王暫時拖延向鄉紳索要錢財的時間,這件事只能從長計議,可以說,那趙先生並不愚蠢,他已經感覺到,這些鄉紳背後一定有人撐腰,若是靖江王府不肯鬆口,肯定會鬧出大事。
靖江王看到這封書信也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可還是猶豫了一下,才回信告訴趙先生,讓他便宜行事,這就等於給了趙先生自主權,讓趙先生根據形勢,隨時做出決定。
靖江王的作法顯然也沒有什麼過錯。
錯就錯在時間來不及了,靖江王的回信剛剛送出去,又是一個震驚的消息傳來,廉州出事了,出了大事,鄉紳們圍了靖江王府的別院,搶走了地契,打傷了不少人。
好端端的斂財,竟鬧出了這麼個么蛾子,靖江王立即明白,王府要完了,任何藩王、官員惹了眾怒,無論是在歷朝歷代,往往最先收拾的就是貴族和官員,以平息民怨。
聽到這消息,靖江王幾乎連腿都開始打顫,一輩子養尊處優,作威作福慣了,他哪裡能有什麼主張,連忙請了幾個幕僚來商議,最後大家一致認為得先尋巡撫,這巡撫畢竟是巡撫廣西事的一把手,只要他肯在奏疏中美言,事情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一開始靖江王還想擺譜,讓個人請巡撫陳鐮到王府來,誰知道陳鐮壓根連靖江王府的人都拒而不見,態度很明白,這是告訴靖江王,陳鐮不是傻子,他不願意攙和這件事。
無奈之下,靖江王朱約麟只好親自登門拜謁,隨即進了後衙的花廳,在這裡,陳鐮沒有起身相迎,只是冷著臉,叫了一聲:「王爺安好。」
朱約麟的臉色很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田地,原以為只是一個侯爵,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可是到現在卻是處處被動,以至於到了王府生死存亡的時候,朱約麟不得不四處奔走,無論如何,也得將這罪責降到最低。
朱約麟對陳鐮的怠慢不以為意,隨即與陳鐮寒暄起來,二人都在桂林,可是交情並不多,一年也難得見上幾面,地方官員對藩王的態度一向是敬而遠之,而藩王與地方官員打交道也有點兒忌諱,所以雙方並沒有什麼交情。
說了幾句話,朱約麟已經有些發急了,開門見山的道:「陳大人,廉州的事」
陳鐮的臉色立即變得淡然起來,開口打斷他道:「廉州,廉州什麼事?王爺,下官巡撫廣西,可是這廉州乃是柳乘風的封地,就算出了事,那也是廉州知府衙門的事。對了,王爺的封地里不是要修築河堤嘛?這件事內閣已經擬准了,只是戶部的錢糧還沒有到,這事兒下官不要出面催促,最好王爺通過宗令府催一催。」
朱約麟的臉色一變,可是隨即也就釋然起來,含笑道:「多謝陳大人提醒,不過最近幾曰廣西不太平,陳大人巡撫廣西,有些事還是要過問一下,比如在廉州,據說有人鼓動士紳滋事,這可不是小事,陳大人一定要打起精神才好。」
陳鐮笑了,隨即道:「是嗎?王爺這句話就有點兒過份了,士紳是什麼?是我大明的基石,他們不會鬧事的。」
朱約麟的臉色變得更差,陳鐮的一舉一動都表明了一個態度,這件事他不會幹涉,就算干涉,也絕不會偏向朱約麟這邊。
其實陳鐮也不是傻子,這種事他怎麼敢和靖江王同流合污,要知道如今鬧事的不是流民,是鄉紳,靖江王府現在得罪的已經不只是一些地主,而是整個鄉紳的階層,而文官的利益與鄉紳的利益是一致的,自己若是敢斥責這些人滋事,不說其他,就說京城的那些同僚一人一口吐沫也得淹死他。
朱約麟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而陳鐮卻知道,他看了朱約麟一眼,心裡不覺得有什麼惋惜,這樣後知後覺的酒囊飯袋,居然去和柳乘風那樣的人精兒斗,真是愚不可及。
陳鐮故意將話題引到別處,這朱約麟見陳鐮態度堅決,也就失去了談話的興致,聊了幾句,匆匆告辭。
陳鐮自然是將他送了出去,回到花廳時,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了,原本他不想表態,可是現在看這朱約麟的愚蠢,才知道這對他也是一次機會,他心裡已經知道,靖江王府算是要徹底的沒落了,若是自己不表態,難免會被人詬病,既然如此,那麼索姓在這靖江王府的屍體上狠狠踩上一腳吧。
陳鐮笑了笑,隨即叫人取了紙筆來,倒是不急於先寫奏疏,而是寫了一封書信,讓人送到廉州府去,收信的人自然是柳乘風,內容也很簡單,只是詢問一下鄉紳們是否有傷亡,表示一下關切,當然,也免不了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柳乘風全力救治傷者。
明明是公文的格式,用的卻是家信的方式來傳遞,這就是一個向柳乘風示好的信號,是告訴柳乘風,自己是站在柳乘風和鄉紳們一邊的,大家是自己人。
緊接著,一份奏疏也隨即起草完畢,陳鐮寫完,檢查了一遍,立即讓人快馬加急,送去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