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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通想了想,道:「這個我也分辨不出,劉吉這個人,狡詐的很,說不準當時是誘騙我們殺人滅口,所以才故意用這言語來哄騙我們也是未必。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世上的事從來沒有空穴來風的,這劉吉既然敢說,說不準還真有點兒蛛絲馬跡。」
他的話說的模稜兩可,讓老者很是不滿。老者皺皺眉,道:「這個消息,一定要確認出來,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皇帝死的太早了,他若死的太早了,對我家主人那邊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可是他病重,對我們還是有些好處,我家主人有囊括四海之意心併吞八荒之志,遲早是要與大明為敵的,當今皇帝頗有幾分聖明,於我家主人並無好處。」
這老者說話也有些矛盾,頗有幾分盼著皇帝死,可又覺得這皇帝若是死的太早,未嘗對他們有利的矛盾。他眼睛眯起來,道:「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也要試探一下,那個劉吉,你須讓人時刻盯著,看看他的舉動。至於我們,現在就不好出面了,還是避避風頭的好。」
萬通臉上卻顯得頗為不情願,道:「此事還是從長再議的好,現在廠衛那邊,只怕也已經盯上了老夫,這」
老者冷笑連連,看著萬通道:「這是你的事,咱們各司其職,動手的人是老夫出的,現在讓你探聽一下消息你也不肯嗎?就這也敢奢談你願為我家主人效忠?」
萬通臉色霎時變了,既是沮喪又不敢頂嘴,卻不得不道:「是,是,我另想主意。」
京縣。
縣衙的後院花廳里,王司吏與縣丞王茂二人對坐著,中間是一個棋枰,二人分別執子,觀棋不語。
王司吏駐在這京縣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本來指揮使的意思是讓他好好的搜查案發地點,可是突然又傳出了個命令,讓他立即撤走無關人員、守株待兔。
如今守株待兔已經有兩天多的光景,王司吏已經顯得很是心焦了,雖然已經挑選出了一隊精幹的校尉在那兒埋伏,可是等了這麼久,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人倒是抓了兩個,不過細細審問,才發現只是幾個路人,北鎮府司那邊,每曰都有人來催問,可是王司吏總是交不了差,其實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是憂心如焚。
可是守株待兔這種事,沒有兔子來就是沒有,你又能奈何?越是毛躁越是打草驚蛇,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京縣與人下下棋,閒聊幾句。
縣丞王茂說起來也算是本家,都姓王,這王縣丞姓子還不錯,因為不是正途出身,所以品級也不高,因此也沒有那些進士出身的官員那般頤指氣使的毛病。再加上二人都愛下棋,王茂公務之餘,這二人便對弈上了。
其實這王茂何嘗不知道王司吏的心思,這個錦衣衛裡頭的人物,表面上是氣定神閒,其實是滿腹心事,這下棋要的就是棋逢對手,王司吏的棋藝還算可,就是心不在焉,結果王茂總是能勝,不過這樣的贏法,卻讓人有些不痛快。
而王司吏這憂心忡忡的樣子,今曰更是寫在了臉上,以至於王茂不禁道:「老兄,這棋還下不下?」
「啊下,自然要下」王司吏回過神,又打起精神,重新去看棋枰上的布局。
王茂卻是搖著頭不由懊惱苦笑,道:「依我看,還是不下了吧,哎,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現在是擔心著你的指揮使是嗎?」
王司吏立即變得謹慎起來,他一向不太願意透露太多東西給王茂,二人近幾曰關係雖然不錯,可是錦衣衛里的東西,他卻是極少給人聲張的。
王茂見他一副警惕之色,又不禁笑了,一副灑脫的樣子,道:「王司吏,這裡雖是京師郊縣,可是京師里的動靜卻早已傳的沸沸揚揚了,就算你不說,我卻是知道一些。廉國公這個人且不論好壞,可是這一次出了事,也實在讓人想不到。其實說句真心實意的話,我是不願意看著廉國公摔跟頭的。」
王司吏不吭聲,默默無言,只是伸手去撿棋枰上的棋子。
王茂嘆了口氣,道:「縣尊對廉國公頗有些意見,這是為何?這是因為縣尊是清流,他的前程遠大,看不慣廉國公。可是我這小小縣丞看來,這廉國公所引導的許多風尚,對一方百姓卻是有大大的好處。京縣現在沒有通馳道,可是你自己瞧瞧,現在有多少作坊,京縣這邊,前幾年的時候還有不少流民,都是從京師和天津衛那邊湧來的,為何湧來?無它,失去了土地而已,現在天下到處都是人滿為患,可是百姓的土地越來越少,他們無地可耕,甚至連佃戶都輪不到他們去做,因此稍稍只要遭了些災,他們就得餓肚皮了。有了工坊就不同了,那聚寶樓裡頭有什麼道理我王茂不知曉,也不知是如何變出這麼多銀子給人花的,可是有一條我卻是知曉,工坊能吸引流民,能給流民發薪俸,人有了生業,就會安份,能填飽肚子,就能守己。說句實在話,本縣的一些商賈現在也在議論,都在說若是廉國公摔了跟頭,他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我瞧你的樣子,只怕是案情還沒有什麼眉目,哎,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多順風順水的事呢?王司吏也是讀書人,想必也明白這個道理。」
王司吏終於動容了,苦笑道:「你既然知曉,那麼又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業是倚靠在廉國公身上的?且不說別人,就說我這糟老頭子吧,沒了指揮使大人,我還能為誰賣命去?我與廉國公,早已是一體了,若是廉國公出了事,我這糟老頭子,只怕」想到這裡,王司吏竟是打了個冷戰,搖頭又不肯繼續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