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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和真臘乃是世仇,所以兩國一向老死不相往來,便是兩國的藩王雖然都抵達了廉州,雙方也都刻意的保持距離,同住在迎賓館裡,雙方都儘量的避免任何觸碰的機會,顯然安南王黎暉突然派人去和真臘接觸,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的。
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安南王總算是鬆了口氣,他現在依舊在等消息,等著事態發生變化。
議政斧仿的也是內閣的建築標準,坐落於王宮的前殿靠東的位置,距離南門不過數尺之遙,這裡的建築仍是不太起眼,和金碧輝煌的宮室比起來顯得有些突兀,不過裡頭的陳設卻也照顧到了這些中樞大臣,雖不奢華,卻也別致。
此時柳乘風在議政斧的正堂里就坐,領議政李東棟則是在下首與柳乘風說著話,除了李東棟,還有兩個議政大臣也在旁陪坐。
其中一人名叫趙康,此人曾是個舉人,隨即外放為官,先是做了個縣尉,此後二十年宦海沉浮,終於在四川做過一任知府,後來卻不知是什麼運氣,竟是有幸進了兵部當差,只不過他的出身只是個舉人,固然有天大的運氣,此後也再難進一步,雖然到了後來,借調去了吏部,可是仍沒有上升的機會,四年前因為母喪,所以回鄉丁憂,這一去三年,等再回來時,便又調去了戶部里公幹,在戶部里做的並不好,雖然長久的宦海生涯和歷練使得他的理政能力遠遠高於同僚,可是終究還是前途無望。最後在李東棟的誘惑之下,一怒之下請辭來了這楚地,直接進了議政斧里公幹。
趙康是個精明強幹的人,沒有實打實的根本,一個舉人也不可能進京師的中樞衙門,比起那些清貴的翰林們顯然技高一籌,這議政大臣的差事做起來很有條理,如今頗受柳乘風的信任。
另一個議政大臣年紀比趙康大一些,鬚髮已經白了不少,姓章名文,章文比趙康運氣更差,只考了個秀才,後來是經人引薦才有幸進入了內閣做書吏,專門負責署理奏書,協助內閣大臣做一些雜事。
在內閣裡頭耳濡目染之下,也漸漸能知悉政務,總而言之,這兩個人都屬於較為精幹的人才,趙康有較強的決斷能力,對地方的事務具有很強的洞悉能力,畢竟有主政一方的經驗,不太拘泥於案牘。而趙康則不同,趙康屬於那種文案的高手,下頭的奏摺遞到議政斧,他都能很快梳理出來,並且能釐清哪些奏摺較為重要,哪些奏摺可以暫緩定奪。
這兩個人,如今都成了李東棟的左膀右臂,在慢慢接觸了議政斧工作之後,二人很快便如魚得水起來。
這樣的組合,要是放在大明朝肯定要遭人取笑的,議政斧三駕馬車裡頭出身最高的也不過是個舉人,大多數人都會給予白眼,可是柳乘風卻知道,這三人的能力,未必在大明內閣三駕馬車之下,正是因為他們身份並不清貴,所以他們想要出人頭地,往往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比起那些翰林,他們的起點雖然低的令人髮指,可是那種精明強幹,卻也不是誇誇其談的翰林所能相比的。
今曰議政斧主要商議的問題就是楚國的債務問題,當然不是楚國向人告貸的債務,而是各藩國賒欠楚國的債務。這筆債務是從錢莊轉讓而來的,單是本金就超過了七百餘萬兩白銀,七百萬對柳乘風來說不值一提,可是柳乘風卻知道,這些債務對那些藩國來說卻是龐大無比,若是再加上利息,這七百萬就是上千萬兩白銀,各國有的借的多,有的借的少,多則百萬,少則十萬,便是那小國寡民的亞齊國,居然也賒欠了十七萬,據柳乘風所知,這亞齊國的人口也不過四十餘萬而已。
李東棟現在已經做足了功課,向柳乘風道:「殿下,根據微臣的了解,各藩國賒欠的欠款都是不少,九成以上的藩國都使用的是以貸養貸的辦法,每年都要向錢莊告貸,再將這告貸來的錢拿出一筆來清償上一年借貸的利錢,等到來年再借貸一筆,如此反覆,所以以微臣之見,這一次錢莊突然停止告貸,那些藩國只怕今年之內只怕還不清貸款利息的要超過九成以上。」
柳乘風頜首點頭:「這一點,孤王也知道一些,這些藩王們是被錢莊養成了豬,總想著不勞而獲,現在一旦教他們還帳,這些人從哪裡弄錢來?可是話又說回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不是?現在咱們楚國正在用錢之際,這些錢非還不可。」
李東棟苦笑,柳乘風將藩王們比作是豬,話是難聽了點,可是也確實是實情,現在大家都有了依賴姓,只知道嗷嗷待哺,這又怪的誰來。
☆、第八百九十六章:入夷則夷
「欠帳還錢,天經地義,這是天理,誰也賴不掉的。」
柳乘風沉默一會兒繼續道:「所以不但錢莊不能再放貸出去,而且這債款也要及早收回,今曰孤王和你們議的就是這個,孤王奉旨鎮守南洋,代表的是大明天子建立南洋持續,這地方萬國林立,各有各自的一套規矩是不成的,所以要先把次序建立起來,使我楚國的國法通行各國,如此一來,這南洋也就太平無事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孤王今曰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先把錢袋子收起來是第一步,想要逼迫那些藩王們就範,更要對症下藥,先要讓他們懂得怕,才會讓他們知曉聽話,聽了話,這規矩就算立起來了。」柳乘風笑吟吟的看著三個議政大臣,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的話都抖落了出來:「建立南洋次序,並非只是孤王一人的意思,這是上承朝廷天命,下順商賈人心,朝廷要的是穩固的南洋,商賈們想要安心做生意,就必須將風險減少到最低,孤王聽說,在爪哇,曾有不少商賈被爪哇的匪徒綁架索要贖金,而爪哇官府無能,竟不能拿獲兇徒,諸位想想看,這樣的南洋,誰敢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