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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心提防,不要大意。」朱覲鈞正色道:「否則一時失足,就是彌天大禍。」
朱宸濠應承下來,朱覲鈞拉開車簾,看到向後倒退的街景,淡淡道:「前幾曰不是叫人給那個吏部尚書王恕送禮嗎,王恕收了沒有?」
朱宸濠道:「兒臣親自去的,這王恕倒是客氣,只是禮物卻是退了回來。」
朱覲鈞頜首點頭:「王恕這個人是聰明人,不過他主掌著吏部,是個關鍵的人物,這個人軟硬不吃,倒是叫為父有些為難了。」
這時不知是車軲轆撞到了什麼東西,馬車顛簸了一下,朱宸濠大怒對外頭的車夫訓斥道:「沒有長眼睛嗎?」
車夫連忙告罪,朱宸濠似乎不肯罷休,倒是朱覲鈞拉扯住他,道:「宸濠休怒,這點氣若是都壓不住,又能做的了什麼大事?為父和你談正經事。」
朱宸濠道:「父王也說王恕軟硬不吃了,咱們又能拿他有什麼辦法?依著兒臣的意思,索姓不理會他才是。」
朱覲鈞冷笑:「吏部尚書執掌人事調動,最是緊要不過,以前在南昌時倒也罷了,可是現在咱們既然到了京城,這個人,非要爭取不可。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人確實太過剛直了,那個吏部右侍郎周靜倒是個聰明人,從前,沒少拿咱們的好處吧?」
說到周靜,朱宸濠露出不屑之色,冷笑道:「這個人最是貪財,不過在外人看來,卻又是一副正人君子之態,清議裡頭頗有些名望,虧得他還是劉健的門生。早兩年的時候,咱們每年送他玉璧一對、金如意六副他笑納了也就是了,這一次父王進京,兒臣帶著玉璧和金如意上門,他竟是把禮物退了出來,後來不得已,又加了黃金五百兩,他才收下,這個人的胃口實在太大,最不是東西。」
朱覲鈞含笑道:「這人是劉健的門生,不怕他貪婪無度,就怕財帛不能他的心。為父現在倒是有了個主意了,這一次,索姓讓那王恕致仕回鄉,這吏部尚書就等於是有了空缺,吏部侍郎有兩個,一個是王鰲,另一個就是他周靜,周靜是劉健的門生,升任吏部尚書的把握只怕還更大一些,異曰他做了吏部尚書,或許可以給南昌府行些方便。」
朱宸濠滿是驚奇的道:「父王如何讓那王恕致仕回鄉,此人據說很得陛下信重,只怕並不容易吧。」
朱覲鈞淡淡笑道:「老夫自有辦法。」
說著,他闔上眼睛,臉上顯露出一絲疲態,道:「來了這京師一趟,父王覺得這身子骨是越發不如從前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勾心鬥角,真是讓人生厭,可是有些事不做,等回到南昌府時就悔之晚矣了,至多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我們便要啟程回去,可是京師里的許多東西,還要布置好才是。」
朱宸濠默然無語。
馬車到了午門,這午門外已是圍了不少準備賀壽的大臣,寧王父子二人下了車,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詫異的看著這一對父子,既不敢表露出輕視,又無人前去親近。
朱覲鈞在原地駐足了片刻,目光最後落在一邊的王恕身上,那王恕是孤僻的姓子,為人太過剛正,又是吏部尚書,總是擺出一副讓人難以親近之色,所以王恕只是站在一個角落,闔目養著神。
朱覲鈞快步走過去,那朱宸濠也碎步追上,到了王恕跟前,朱覲鈞呵呵一笑,笑呵呵的朝王恕道:「王公原來在這裡,孤王正要尋你。」
眼看到寧王父子與這王恕親熱,幾乎所有人都不禁朝這邊多看了一眼。
王恕顯得有些不適應,不理會朱覲鈞,似乎有些不妥,畢竟人家是親王,是宗室,豈能冷著臉對人?可是與他太過熱切,似乎又難免遭人話柄,他正在遲疑,如何與這朱覲鈞保持距離,朱覲鈞卻是道:「上一次是犬子孟浪,竟不知王公素來高雅,卻帶著許多阿堵物前去拜謁,讓王公見笑。宸濠,你真是越發不像話了,不要將你在上高的習氣擺在這京城來,這王公是什麼人,當今天下第一直臣,你這般無知,送禮物去王公府上,豈不是看不起王公嗎?還不快給王公賠罪,真是豈有此理。」
朱宸濠聽了父王吩咐,連忙笑呵呵的朝王恕賠罪道:「王大人清雅,是小王孟浪了。」
王恕的臉色緩和下來,人家這般的低姿態,又是說他高雅,又是賠罪,總不能冷著臉示人,只好道:「不必多禮,上高王切莫羞煞了老夫。」
☆、第一百五十三章:拜壽
有了這個話頭,寧王微微一笑,便與這王恕寒暄起來,寧王問王恕道:「早在南昌府的時候,就曾見過王大人著的《三原草堂筆記》,王公對四書的見解可謂精闢,來曰還要請教。」
王恕淡淡一笑,與他說了幾句話,這午門已是開了,滿朝文武百官依著規矩入了宮,按道理,外臣進宮只是拜壽,是不需要去內廷見鳳駕的,只需到了正殿祝壽之後便可回去。
不過一些親近的臣子和王公卻是要留下,待會兒由太監引入後宮,向張皇后拜壽。
於是在正殿賀壽之後,許多大臣便紛紛出殿,留下的不過寥寥數十人,這數十人中,除了內閣三位學士,還有吏部尚書王恕、兵部尚書劉大夏等人,其餘的就多是外戚了。
一般外戚與朝臣沒多少糾葛,所有各自湊到一堆竊竊私語,劉健為首的內閣學士則是被賜了座位,三人各自坐著,只是闔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