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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茶樓裡頭,一個年輕的秀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傲然的抬著頭,用沉痛和不屑的口吻道:「寧王可惡,他有臉皮做出這等醜事,卻害怕天下的清議,他不要臉皮,難道還要叫咱們都成啞巴不成?還有那錦衣衛,為虎作倀,替那寧王遮羞,也殊為可恨。學生趙承,愚昧不才,可是是非好歹卻是分得清,嚇,錦衣衛不是要來拿人嗎?那敢情,我趙承今曰就在這裡議論那寧王父子的惡行,非但要議論,還要在這裡破口大罵,這裡頭可有廠衛的人嗎?有的話就站出來,把我拿去詔獄好了!那寧王想要我等道路以目做不到,可是想要咱們的姓命,那麼今曰就不妨給他也罷。」
他一番大義凜然的話,頓時引起了茶肆沸騰起來,無數人拍掌叫好,有人紛紛打聽這趙承的姓名,目光中對趙承充滿了仰慕,更有人拍案而起,道:「趙秀才這一身錚錚鐵骨真叫人佩服,先生說的不錯,這茶館裡可有廠衛的狗腿子嗎?有本事就站出來,我倒是要瞧瞧,他們敢不敢拿人。」
大家都是有功名的人,錦衣衛越是對他們打壓,他們倒是巴不得,有人打了頭,所有人都義憤填膺的大呼小叫,以至於整條街道都沸騰了。
北鎮撫司。
匆匆而來的幾個校尉緊張的進了值房。
李東棟此刻正與柳乘風喝著茶,外頭有人通報,道:「大人,大事不妙了。」
不妙李東棟心裡打了個突突,抱在手裡的茶水不得不放回茶几上,看了柳乘風一眼,皺眉道:「大人,莫非又出事了?」
柳乘風卻是一副危襟正坐的樣子,淡淡的道:「天還能塌下來,不必怕,讓人進來吧,本官倒是想看看,這天子腳下還能出什麼事?」
李東棟卻沒有柳乘風這般自在,不免心裡有些擔心,等到外頭的校尉進來,這校尉也不含糊,自從柳乘風上任之後,就最討厭那些繁文縟節,所以現在北鎮撫司的風氣也變了不少,校尉直截了當的道:「大人,許多地方鬧起來了,不少人在街上散發傳單,還有人四處寫詩,貼在大街小巷,在迎春坊人多熱鬧的地方,有一群讀書人在那兒大叫大叫」
「大叫什麼?」柳乘風氣定神閒的問。
可是李東棟就顯得有點兒緊張了,讀書人鬧事這可是朝廷極為忌諱的事,一個不好,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校尉道:「他們說,說寧王爛屁股,還說錦衣衛為虎作倀,說寧王不要臉,還要咱們錦衣衛把意林報的人全部放出來」
「大人」校尉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份廢紙團來,小心翼翼的交到柳乘風手上,道:「大人,這是咱們從牆上撕下來的,請大人過目。」
柳乘風打開,卻是一行打油詩,其中自是諷刺寧王有斷袖之癖,說這寧王爛屁股之類的話。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較為激昂的文字,說是古有諸侯失禮而失侯,這寧王雖然是皇親國戚,可是所作所為,有傷天德,要求朝廷嚴懲云云。
柳乘風看了,肚皮都快要笑爆開來,這些讀書人倒是頗為有才,錦衣衛越是禁止他們,他們就鬧得越凶,一個個都是等著錦衣衛來抓的嘴臉,就比如在這紙團裡頭的打油詩,在下首還落款了幾個字,說是學生嶺南楊謙,常住朋雲客棧云云這擺明著是告訴了柳乘風他的姓名和住址,就等錦衣衛去拿人,這種一副求之不得的姿態,既讓人覺得大膽,又讓柳乘風覺得可笑又幽默。
「有點意思」柳乘風一邊說,一邊將這廢紙團交給李東棟去看,李東棟看的目瞪口呆,實在是無言以對。
「這些紙團現在在街坊各處有許多嗎?」柳乘風問道。
下頭的校尉苦著臉道:「到處都是,都是叫罵的,十之八九都簽署了自己的大名上去。據說今曰許多地方的紙張都賣斷貨了,有些手頭不寬裕的讀書人,就拿廢報紙來寫,跑到街上去粘貼,大人,現在滿京師都在鬧,咱們錦衣衛是不是」
李東棟卻是道:「不得彈壓,對讀書人只能松不能緊,否則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大人,眼下還是息事寧人的好,再鬧下去,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柳乘風卻是繃住笑,故意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來,道:「這個嘛可是讀書人這般議論皇親國戚,卻也很是不該嘛,息事寧人,別人還道咱們軟弱可欺,事情是小,臉面是大啊,不如這樣吧,這事兒暫時就這麼著,不去彈壓,可是也不能示弱,且看看這些讀書人能玩出什麼花樣。」
☆、第六百五十五章:了斷
朱佑樘看到御案上頭擺著的幾十份奏書和一疊各報館的報紙,真正是哭笑不得。
奏書里都是彈劾奏書,彈劾錦衣衛橫行不法,不但抓了報館的一個東家,還拿了四五個讀書人,其中有三個還是有功名的,這些人都是意林報館的編輯,不消說,自然又是為了寧王的事。
朱佑樘身體本來就虛弱,被這些東西一刺激,居然整個人不由泛上了一抹紅潮。這算怎麼回事?
奏書都是些言官和翰林遞上來的,現在滿大街都在議論寧王和錦衣衛的事,據說許多地方已經鬧得不可開交,連國子監都不能倖免,不少監生公車上書,要求嚴懲寧王。
至於各家的報紙,在受到錦衣衛的『警告』之後,非但沒有調停,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以直取名的讀書人,畢竟想在這個圈子裡混,要嘛你有驚人的才華,要嘛你有高尚的品德,才能被所有人所接收;成為眾人矚目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