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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龍,是旗手衛的僉事,是吳權的心腹,與吳權幾乎是休戚與共,這一次吳權若是能赴任親軍衙門,那旗手衛留下來的空缺非這個王龍莫屬。
所以吳權對王龍很是信賴,而王龍接到了吳權的傳信,便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在吳權面前,王龍顯得很是恭敬,正兒八經地行了禮,道:「大人有何吩咐?」
他進來的時候,吳權正抱著一本書在看,見了王龍進來,吳權連忙和藹可親地放下書,溫和地道:「正聲不必多禮,到了老夫這兒,哪裡有這麼多客套?坐下說話,老夫有事兒要問你。」
王龍道了一聲謝,欠著屁股坐下,又朝吳權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問?」
吳權微微一敲,手指磕了磕書桌,漫不經心地道:「牟指揮使那邊四處下了請柬,讓大家去他那兒赴宴,想必你那兒也收到了請柬吧。」
除了他吳權,幾乎親軍所有的武官都收到了一份請柬,王龍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和其他人不同,王龍是鐵桿子的吳權心腹,一聽吳權問起這個,王龍頓時肅然,正色道:「不瞞大人,下官確實收到了一份請柬。」他偷偷地看了看吳權的臉色,隨即順著吳權的心意道:「只是牟斌算是什麼東西?至於柳乘風還有那個李東棟也不過是狐假虎威之人罷了,下官並不打算去赴宴,不管別人去不去,下官卻是打定了主意的,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拿下官如何。」
他這一番話無論是不是出於肺腑,卻也是藉機向吳權表態,申明自己的立場。
原以為吳權此時會滿意地點點頭,可是誰知吳權的臉色卻是嚴肅起來,正色道:「不,你不但不能不去,還要備上一份大禮,帶著幾個相好的同僚一併去。」
王龍頓時一頭霧水,這個吳大人是瘋了嗎?哪有讓自己的人去與對手勾勾搭搭的?莫非吳大人是來試探他的?
他心裡這般地想,更不敢點頭了,連忙道:「大人,這酒宴,下官是萬萬不去的,下官蒙大人知遇之恩才有了今曰,大人的對手便是下官的寇讎,下官豈可吃那個姓牟的酒水?」
吳權卻是莞爾一笑,對王龍的回答很是滿意,他靠在椅上,淡淡地道:「你的心思,老夫明白,可是老夫讓你去吃那姓牟之人的酒,並不是叫你去和那姓牟的套近乎。」他抿了抿嘴,語氣深沉地道:「赴宴之後,你先什麼都不說,等大伙兒酒過了三旬,再說一些胡話,在那兒喝酒的多是各衛的親軍,錦衣衛的人,老夫不知道,可是其他各衛的弟兄卻都是自家人,只要你肯起個頭,這場酒宴」吳權沒有再說下去,可是他的語氣中已經分明地帶著幾分殘忍了。
王龍的腦袋頓時開了竅,若是還不能體會吳權的話,那他就是一頭豬了,讓他去牟府,其實就是煽風點火,想想看,這收到請柬的人有哪個是願意去的?還不是對牟斌這些人有點兒忌憚?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一旦吃了酒有人起了頭,到時候自有人破口大罵,有人撒酒瘋,牟斌的老臉只怕就掛不住了,到時候他們就算是想秋後算帳又能如何?王龍大可以說當時吃了酒,也不知說了什麼胡話,牟斌只能打落了門牙往肚子裡咽。
王龍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不由道:「大人當真高明,下官明白了,這事兒也容易,下官現在便去聯絡些相熟的弟兄,大人且看好戲吧。」
吳權的臉上卻是不顯山露水,道:「那就去吧,事情辦成了,老夫自不會虧待了你。」
牟斌的府邸里外,如今已是張燈結彩,不但裡頭擺滿了桌椅,便是在毗鄰的街道上也暫時搭設了一座座棚子,棚子裡擺放了桌椅等物。
府里的廚子不夠用,就只能從各處客棧、酒肆里去請,在府里的柴房附近用磚石和土塊臨時搭建了一座座爐子,鍋碗瓢盆都是新買來的。
一輛輛馬車正裝載著酒水進來,都是直接從一個從事酒水生意的商賈那兒調來的上等好貨,除此之外,錦衣衛也來了不少人,幫襯著照應。
此時賓客還一個影兒都沒有,距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也幸好今曰天氣不錯,這籌備的事兒還算是井然有序。
不過這個時候,坐在花廳里顯得有幾分憂心忡忡的牟斌卻是巴不得今個兒來場傾盆的大雨才好。數百上千張請柬發了出去,又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現在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若是這時候當真來了個傾盆大雨倒也好,就算到時候客人來的不多,沒有坐滿座兒,至少也有個藉口。可是現在雖然北風刺骨,可是天氣卻是無比晴朗,牟斌最怕的就是下不來台,若是到時候赴宴的人不能滿座,甚至空出一半以上的座位,他這老臉可就丟大了。
可是這事兒既然柳乘風都做了安排,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看到柳乘風這排場,實在有點兒心虛,他的人緣是什麼樣子,自己心裡清楚,雖說現在有人抬轎子,可是誰知道人家肯不肯買帳。
這還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這些請來的客人大多數都是親軍的大小武官,從指揮使到百戶甚至是總旗,一個都沒有拉下,而這些人恰恰與吳權走得很近,若是在宴會裡喝了些酒水說了一些胡話,那才要命了。
更不必說,吳權未必不會派出點兒人來搗亂,想來想去,牟斌已經覺得今曰有點兒凶多吉少了。
只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現在就是想收手也來不及了,只得在這花廳里唉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