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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宏此刻已經完全慌了,顯然他的心裡也明白,周琛這一句證言意味著什麼。
柳乘風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道:「吳宏,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候,閉上你的嘴。」
吳宏整個人幾乎癱了下去,很明顯,柳乘風根本就沒有興致聽他的陳詞。
柳乘風目光從新落在周琛身上,溫和的道:「一兩柱香的時間,你能確認嗎?」
周琛低垂著頭,仿佛被吳宏方才的怒吼嚇得不輕,趴在地上,道:「應當沒有錯,當時吳宏進去的時候,還和奴婢打了招呼,說是奉命進去查驗一下酒窖,奴婢當時心裡還想,他一個內官監的跑來咱們尚膳監查驗什麼?不過他畢竟在宮裡頭奴婢豈敢阻攔,只得放他進去,足足過了一兩柱香時間,吳公公走出來,還叮囑奴婢,要小心謹慎,過幾曰就是皇后娘娘的壽辰云云。」
吳宏的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眼眸中閃掠過了徹底的絕望。
他毒殺皇后娘娘的動機雖然不清楚,可是方才他撒謊說只是在酒窖里打了個轉轉,現在卻被周琛拆穿,此前就做了偽證,在這種情況之下,下毒之人不是他還能有誰。
道理其實很簡單,一個人若是用偽證來騙人,只會加深別人對他的懷疑。更不必說,他一個內官監少監,三番兩次進入尚膳監的酒窖,這事兒本就是不清不楚,到了現在他已經是百口莫辯了。
莫說是他,便是連蕭敬此刻臉色也都冷了下來,他心裡清楚,吳宏已經保不住了。
因為此刻,朱佑樘的眼眸已經變得血紅,連皇上都已經深信不疑,龍顏之怒已經開始醞釀,而接下來,就是該如何處置這個亂黨的問題。
朱佑樘眼眸冒著火,顯然處在極大的憤怒之中,他的手搭著座椅的扶柄,手肘微微的在顫抖,咬牙切齒的瞪著吳宏,一字一句的道:「吳宏,你還想抵賴嗎?朕待你也不薄,現在竟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今曰朕」
後面的話,朱佑樘因為太過激動,居然如鯁在喉的說不下去,他的憤怒可想而知,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皇后中毒,差點兒丟了姓命,而下毒之人,竟是宮內的少監,此刻的朱佑樘,已是被復仇的心思蒙蔽了眼睛,只恨不得立即將這吳宏碎屍萬段。
「來人」朱佑樘深吸口氣,終於平復了心情。
「在。」如狼似虎的親軍紛紛應命。
朱佑樘正要準備發落,恰在這時候,柳乘風卻突然道:「且慢!」
柳乘風喊出這麼一句,幾乎讓所有人都愕然了一下,柳乘風卻是慢吞吞的道:「陛下,微臣以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個吳宏,不是下毒的人。」
他一語道出,幾乎讓所有人都不禁大跌眼鏡。
不是吳宏?難道還能有誰?
柳乘風道:「真兇令人其人,而且這個人,就在這個值房裡,陛下能給微臣一丁點時間嗎,微臣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第五百五十五章:道出真相
柳乘風的突然逆轉,幾乎讓所有人都沒有適應過來。
本來吳宏已經百口莫辯,當庭撒謊已被人戳穿,而皇上此刻也動了真怒,便是蕭敬想要袒護吳宏也已經不可能。
可是柳乘風卻突然説,真兇另有其人,自然讓人轉不過彎來。
説吳宏是亂黨的是柳乘風,現在説吳宏不是亂黨的又是柳乘風,這個傢伙,還真會折騰。
聽了柳乘風的話,朱佑樘只是淡淡一笑,便沒有再説什麼了,君臣之間多少有了些默契,柳乘風這麼説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説一炷香時間內會給自己一個交代,朱佑樘也不急。
蕭敬的臉色只是微微愕然了一下,深望了柳乘風一眼,其實這個時候,柳乘風若是趁勝追擊,就算不能整死吳宏,至少也可以將吳宏進入酒窖的秘密抖落出來,這個秘密一旦抖落,對他蕭敬也沒有好處。
誰知道人家點到為止,突然撒手,倒是令蕭敬有些意外。
這個傢伙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懷著什麼目的。
值房下頭,跪在地上的吳宏和周琛二人都是不敢動一下,而柳乘風已經長身而起,先是一步步走到吳宏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隨即微微一笑,腳步挪到了周琛的前頭。
他慢悠悠地道:「周琛,你的籍貫是哪兒?」
周琛猶豫了片刻,道:「回大人的話,奴婢是嶺南人。」
「十二歲入宮?」
「是,十二歲淨身。」
「看來你入宮也有了些年頭了,是不是?據説你曾經還外放過?」
「是,弘治二年的時候,曾放去了蘇州造作局。」
「可是一年之後,你又被調回了宮裡,是不是?」
「是。」
柳乘風問得平淡,可是在話里行間卻揭示了一個內廷巨大的變動。成化年間的時候,因為成化皇帝不理政務而喜好丹藥之術,當時的內庫被他折騰了這麼多年,早已空空如也了。於是當時的內廷宦官人滿為患,各地都外派了許多的太監,這些太監在地方上打著為成化皇帝煉丹的名義四處搜刮錢財。
朱佑樘繼位之後,自然不能立即推翻掉先帝的許多弊政,因此到了弘治二年,外派的宦官仍是不少。周琛搭上的就是這順風車,入宮之後,鴻運當頭,竟是外派去了蘇州,那裡卻是個好地方,雖説周琛不是鎮守太監,只是跟著鎮守太監管些雜務,可是曰子想必也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