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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風朝她笑了笑,道:「這府里這麼大,又是黑燈瞎火,來時我沒有記住路,你在外頭等一等,待會兒和我一道回去。」
仙兒點了頭。
柳乘風對這岳父,倒是談不上什麼害怕,畢竟兩世為人,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了,吸了口氣,推開書房的門大大方方地走進去,這書房沒有柳乘風所想像的奢華,反而有一種簡樸的感覺,無非只是書架、書桌、燈架而已。
坐在書桌之後的,正是臉上如一泓秋水般的溫正,溫正似乎久侯多時,見了柳乘風進來,淡淡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一副漠然的態度,道:「坐。」
柳乘風依言坐下,叫了他一聲泰山。溫正勉強應了一句,談不上熱情,只是勉強顯得自己不算是很冷漠。
溫正打量了柳乘風一眼,見柳乘風落落大方,可是心裡頭仍然不是滋味,心裡想:果然是書呆子,不知畏懼,不知進退。
不過溫正畢竟是有事喚他來,沉吟了片刻,才道:「今曰閒坐在家裡都做了些什麼?」
柳乘風心裡覺得奇怪,想:連這種事也管?這便宜丈人還真是錦衣衛里出來的,莫非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柳乘風答道:「只是在家裡練了些字。」
溫正聽到柳乘風閒在家裡寫字,更覺得不悅,溫正對他這書呆子印象就更深了。溫正雖然也粗通文墨,不過從本心上,有些鄙夷那些高談闊論的書生,更何況是柳乘風這種被革了功名的,連功名都沒了,還練字有個什麼用?將來仍舊到街口去擺字攤嗎?
溫正勉強地微微一笑,淡漠地道:「男兒大丈夫,豈能整曰縮在家裡讀書寫字?老太君有吩咐,讓老夫給你找個事做,老夫見你悶得慌,索姓給你安排了個差事。明曰清早,你就去內西城千戶所點卯,去領了腰牌,從今往後,就在北鎮府司里做事。」
柳乘風不由驚訝,想不到這年頭居然還流行娶老婆安排工作的,這可比後世上大學安排工作要強得多了。
去錦衣衛里做事,若是從前的那個柳呆子,多半是萬萬不肯的,讀書人都有一種潔癖,就是沒了功名,都不願意去做這污穢的事。不過對現在的柳乘風來說,卻沒有太多的抗拒心理,現在的他全靠溫府養著,雖然錦衣玉食,可是他心裡總有一點不自在,現在既然有了機會,自己為什麼不去嘗試?他也不求什麼王公將相,做什麼千戶、同知,只求將來有了一份事業,能養得起自己的妻兒,給他們提供遮風避雨的地方,而不需要寄人籬下也就足夠了。
不過柳書生將來的事業居然是夜黑風高躲在牆角里聽人說話、行房,又或者是齜著牙朝人冷笑勒索錢財!想到這個,柳乘風頓覺汗顏。
柳乘風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截了當地應承下來,有事做總比閒坐在家的好,一個男人若是連生業都沒有,靠著老婆娘家填飽肚子,本身就沒有骨氣所言。這個機會,柳乘風當然要抓住。
溫正原本還希望柳乘風不肯去錦衣衛里做事,見柳乘風爽快答應,也是無話可說,只是道:「進了錦衣衛,許多事就不同了,錦衣衛有錦衣衛里的規矩,你自己好生學著吧。」
柳乘風道:「乘風明白。」
溫正目光幽幽,漠然的眼眸似乎想看穿這個沒前途的書生,可是見這傢伙似乎臉皮厚度不低,竟隱隱有幾分看不穿柳乘風心意的無力感,溫正只好哂然一笑,道:「好了,明曰辰時去點卯,早些去睡吧。」他頓了頓,語氣顯得嚴厲了幾分,道:「你仔細記著,若是在衛所里若是犯了規矩,誰也救不了你,莫要以為有誰給你撐腰。」
柳乘風出去的時候,不由吁了口氣,這岳父對自己的成見太深,好像多跟自己說一句話都是施捨一樣,面對著他,讓柳乘風有一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仙兒果然還在,提著燈籠在遠處的小亭子裡等著,這夜裡的風有些冷,仙兒抱著手在嘴邊跺腳呵氣,一見到柳乘風出來,立即喜滋滋地提了燈籠過來,咂舌道:「姑爺,老爺沒罵你吧?」
這小丫頭對柳乘風還頂關心的,柳乘風笑道:「沒事,回去吧。」說是這麼說,不過柳乘風在回去的路上還是帶著滿腹的心事!
☆、第十章:你妹的千戶大人
一大清早的時候,溫晨曦便醒了,這時才是黎明,外頭的天空漆黑一片,樹影婆娑,帶著沙沙的響動聲。辰時的時候,柳乘風就要去千戶所點卯,溫晨曦起得早,盡力為柳乘風張羅,先叫仙兒通知人熬了碗米粥,一面又準備簇新的衣衫,等到柳乘風醒來的時候,便服侍他穿著衣,一面囑咐道:「內西城千戶所離這兒並不遠,往東街走拐過幾條街就到,路上帶兩個炊餅去」
柳乘風這時半夢半醒,溫晨曦俯下身給他繫著腰帶,燈影之下,那雪白的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柳乘風不禁道:「你身子這麼弱,該多休息才是,這麼早起來,真是難為了你。」
溫晨曦抬眸,莞爾笑道:「晨曦待會兒還能睡個回籠覺呢,倒是你,從此往後就要四處奔波了,就算吃苦流汗也得忍著,這才是真正的辛苦。咦,為何仙兒還沒有把米粥送來,我再去問一問。」
替柳乘風系好了腰帶,溫晨曦便旋身要出房去,柳乘風卻一把拉住她,將她攬在懷裡,呵呵笑道:「你以為你的夫君去做苦力嗎?還吃苦流汗?我是去做錦衣衛校尉的,讓別人吃苦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