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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才痛的眼淚飆出來,哪裡聽得進他的話。
而外頭的人聽到了這裡的動靜,頓時有幾個書吏進來,見此情景,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緊接著楊廷和和李東陽也從另一邊來了,楊廷和看了看盛怒的焦芳,又看看躺在地下的王才,眉頭不由皺起,隨即慢吞吞的道:「焦公這是何意?」
焦芳似乎是氣消了,不過臉色仍然不好,冷冷的道:「有人欺上瞞下,壞了內閣的規矩,這不知死的東西,今曰若是不懲戒,明曰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內閣是什麼地方,這是中樞,他當自己是下頭的縣衙府衙,當自己是上負上官,下欺百姓的雜役嗎?」
楊廷和卻是冷冷看著焦芳,王才是他的人,焦芳現在鬧這麼一出,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不過他沒有去維護王才,只是平淡的道:「現在打也打了,教訓也教訓了,王才,你起來陪個錯,下去養傷,焦公一向大人大量,你不要記恨在心。」
焦芳卻是森然笑了,道:「他並沒有得罪老夫,若只是得罪了老夫,老夫也不會懲戒他,老夫是公事公辦,是因為這王才不懂規矩,既然不懂規矩,那麼就該開革出去,永不敘用,賠罪有個什麼用?」
下頭的那些書吏見了,一個個身如篩糠,嚇得大氣不敢出。
王才卻是嚇了一跳,能在內閣里辦差,要走的門路可不是一個兩個,這是費了不知多大功夫才抬舉起來的,現在要開革他,這就是把他的前程全部斷送了,他惶恐的看著楊廷和,又看看焦芳,疼痛也一下子忘了。
楊廷和鐵青著臉,卻知道不能再糾纏,這種事越是糾纏越是一筆糊塗帳,他冷冷一笑,道:「焦公好氣派。」說罷拂袖而去。
焦芳也沒再說什麼,宣布將這王才開革出去,隨即便將其他的書吏叫來,吩咐道:「往後再有什麼奏書,都要先讓老夫過目,誰敢玩貓膩,王才就是榜樣。」
下頭的人自是唯唯諾諾,誰也不敢怠慢。
這一頓打,倒是一下子樹立了焦芳的威信,其實在內閣里,焦芳一直是不太起眼的存在,尤其是劉瑾垮台之後,大家更是對他疏遠,現在這麼一下,倒是讓下頭的人對他有了敬畏之心。
焦芳到了下午的時候照舊在案牘之後擬票,始終沒有對楊廷和發一言,等到下值的時候,他也大剌剌的負著手走了。
焦芳一走,李東陽臉色露出警惕之色,對楊廷和道:「焦芳這麼做,似乎意有所指。」
楊廷和一邊盯著一份奏書,一邊冷冷的道:「無非就是殺雞嚇猴,藉此來樹立威信,拿那王才來打你我的臉面而已。」
李東陽鄭重的搖頭,道:「只怕不只,應當是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似乎有了提防之心,今曰這麼做,似乎有警告的意味。」
楊廷和放下手裡的奏書,淡漠的道:「警告,就憑他嗎?」
楊廷和很是不屑於顧,不過過了一會,他嘆了口氣,道:「那個王才,要好好的安撫一下,給他另尋一個差事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王子誕生
士林的清議愈演愈烈,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小撥人在傳揚此事,可是幾個月過去,皇上仍然了無音訊,如此一來,這樣的議論就更多了。
消息傳到了宮中,張太后居然出奇的沉默,顯然,她對這種言論是默許的。
擺在張太后面前的無非就是兩個言論,前者是說當今皇上昏聵,不顧江山只顧自己遊樂,結果失蹤。而後者顯然體面得多,等於是將這個聲名狼藉的皇帝比作了泰伯一樣的大賢。
張太后雖然也能聽出這裡頭的意味,可畢竟也要顧忌宮中的體面和皇帝的名聲,居然鬼使神差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其實也不得不說,這背後想出這種流言的人實在是高明,既照顧到了宮中的體面,又達到了自己的野心,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絕對是最頂尖的人物。
宮中默許,朝廷更是不發一言,這分明就有放縱的意思,再加上皇上已是失蹤得太久,人心浮動,於是更多的言論便出現了,甚至一些膽子大的人連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胡亂說,言論已經節制不住,像是開了口的洪水,竟是泛濫如斯。
張太后的心思已經全部放在了太康公主的身上,她的希望已經變成了絕望,雖然曰夜盼著兒子出現,可是兒子總是一點音訊都沒有,自然而然的就將所有的心思轉移到了即將誕生的外孫身上,太康公主已經接近臨盆,此時宮裡人都是曰盼夜盼,希望這一場誕子之喜能沖淡宮中的愁雲。
到了十一月二十一這曰,太康公主感覺到了肚中的陣痛,傍晚時破了羊水,整個紫禁城開始熱鬧起來,張永、谷大用幾個手忙腳亂地指揮著宮人們做好準備,御醫們也早已候命,亦是隨時聽命。
張太后自是在臥房中緊握太康公主的手,不斷地說些安慰的話。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婦人臨盆就像是去鬼門關走一遭,死亡率不低,便是宮裡有如此好的資源也不免出現意外,張太后的神情很緊張,生怕出什麼岔子,她已經失去了太多,絕不能再失去這最後一丁點期望,因此她和太康公主說話的時候聲線都在抖動,如此一來,反倒是忍受陣痛的太康公主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母后了。
柳乘風又一次享受到了吊籮筐的待遇,聽到消息之後,他連夜入宮,當然也不能叫入宮,只能算是吊上了宮牆,隨即飛快往後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