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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人呼吸急促,他們當然相信柳言說言非虛,可是誰都知道,只要繼續留在這裡,遲早有人將他們招供出來,官軍們也遲早會破門而入,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試一試能否有逃生的希望。
柳言的一番話就打消掉了逃生的念頭,他繼續道:「老夫早就說過,現在不是亂世,乃是盛極之世,這樣的世道,便是小明王復生也無可奈何,所以老夫一直在為弟兄們謀劃,交代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可是呢,有人不去聽,他們不聽,老夫並不責怪,我們吃的就是殺頭的飯,難道還怕死嗎?事到如今,也只能死了,只要人死了,就不會讓人為難,不會讓人背上大逆不道的聲名,老夫不怕死!」
後頭的話分明不是給屋外的人說的,更像是柳言在鼓勵自己,自己不死,一旦被官軍活捉,那麼朝廷必然追究,而柳乘風為了取信朝廷,就必須對自己痛下殺手,只要稍有猶豫,就可能換來朝廷的懷疑,會讓言官們有機可趁。可是讓一個兒子殺死一個父親,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都將會聲名狼藉,與其如此,倒不如他柳言自己來一個了斷。
☆、第八百九十三章:登基
一顆紅丸捏在了柳言的手上,柳言不禁苦笑,從他略帶幾分戀戀不捨的眸子之中,許多的往事紛紛追憶在了心頭。
他當然記得,自己入明教時所發的毒咒,也記得蒙受老掌教垂青而受到的諸多照拂,更記得老掌教臨終時對他的許多交代。
他記得,可是很快他又忘記了,這些記憶漸漸的模糊,漸漸地被另一種情感取代,那個孩子,那個自己唯一的骨肉,那個從前帶著幾分文弱的小傢伙漸漸在他的印象中深刻起來。
「爹爹,我想讀書,讀書做大官」
那時候,柳乘風才七歲,瘦弱而靦腆,可是志向卻是不小。
只是作為一個不同尋常的父親,柳言聽到這頗有志氣的話,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可是這個小傢伙的志向似乎終於達成了,不但做了官,還位極人臣,如今更是貴為一方牧守,只是可惜可惜柳言的臉色旋即又露出了欣慰之色,捏著紅丸的手再無猶豫,很快放進了口裡。
口裡多了幾分苦澀,顯然這紅丸的味道並不太好,柳言端起了案上的茶水,不藉助茶水,這樣的紅丸還真有些難以下咽。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門被踹開,幾十個官軍破門而入,其中一個道:「這便是賊首柳言,快,拿下!」
「不好,他吞服了毒藥,殿下有令,要活捉賊首,快,將他救下!」
已是一身盛裝的柳乘風差不多就要動身前去銀殿了,在那裡,各國的使節已經到齊,不過令柳乘風感到不悅的是,雖然使節們紛紛到齊,可是藩王們卻沒有動身,只是派出了自己使臣,其餘的人仍然駐留在迎賓館裡。
其實藩王們的心思很明白,他們千里迢迢過來,雖是慶賀,可也是為了來趁機撈取一筆好處,可是在他們眼裡,柳乘風和他們一樣都是大明金冊冊封的藩王,大家平起平坐,柳乘風的登基大典,自己卻跑來慶賀,甚至還要行禮口呼千歲之詞,顯然會讓他們不爽。
所以這些人仍駐留在迎賓館,一個個都不肯動身,各藩國雖然震撼於楚國的富庶,卻未必肯卑躬屈膝,心中都隱隱覺得,柳乘風的身份和大家都差不多而已。
其實這個結果,柳乘風也早有預料,雖然不悅,卻也早有準備,柳乘風整理了最後一次儀容,隨即長身而起,道:「走吧,上殿去。」
今曰要進行的只是儀式,走個過場,等儀式走完之後,才是和各國博弈的過程,所以固然柳乘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是這臉色上仍是不免帶著幾分慵懶,對於繁文縟節的事,柳乘風畢竟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時候,高強飛快過來,迎著柳乘風,對柳乘風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這些人知趣地離開,原本高強是不允許進入內宮的,可是今曰高強顯然得到了特別的授權,等到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高強才壓低聲音道:「殿下,亂黨已經拿獲了一千二百餘人,還截獲了四艘船隻,這四艘船隻已經確認,是永利商行丟失的貨船。」
「嗯」柳乘風只是點點頭,在此之前,柳乘風其實早有了準備,既然早已料到這件事關係到了明教,因此早就做了許多防範未然的措施,柳乘風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隨即道:「拿獲了便好,其餘的後事交給五軍營處置吧。」
高強卻不肯退下,緊張兮兮地左右四顧之後,聲音壓得更低:「至於有個姓柳的,官軍們也已經拿住了,他原本想要服毒自盡,被及時制止,殿下,這個人還活著,只是」
高強露出猶豫不決之色,本心上,高強是期望柳言死了一了百了的,可是柳乘風的命令,他不敢違抗,甚至在來之前他也有猶豫,是不是索姓讓這個柳言『毒發身亡』,可是猶豫再三,高強還是沒有這樣做,他心裡明白,這麼做固然是為了楚王殿下好,可是這長久以來的服從使然,讓他還下不了決心。
「自盡?」
柳乘風呆了一下,旋即,柳乘風不由嘆了口氣,苦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哪,他這是不願意拖累孤王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柳乘風那一臉的凝重竟多了幾分溫和,雖然他心裡明知道那個人和自己其實非親非故,可是無論如何,自己的身體是受之這個人,雖無半分的感情,可是這個人寧願自盡也要維護自己,柳乘風仍不免有些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