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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泓宇哈哈一笑,他本是個武人,想不到現在竟搖身一變成了爵爺,喜滋滋地道:「好說,好說。」邊說著,邊搜尋了幾張銀票出來,往這公公手裡塞,一面道:「小小意思,公公不要嫌棄。」
這公公想必也是宮裡的老油條,知道報喜這種事,人家肯給銀子,既是恩典也是喜慶的事兒,不接反而不好,因此也不管對方的身份,樂呵呵地接下,手速極快,將這銀鈔捲入袖子裡後,隨即乾笑:「豈敢,豈敢。」
眾人熱鬧了一通,送走了這公公。
柳乘風卻是板起了臉,道:「所有人到大堂來,有話要吩咐。」
他先進了大堂,眾人面面相覷,今個兒按理說應當高興才是,怎麼僉事大人卻是冷著個臉兒,莫非是出了事?
眾人顯得有些忐忑不安,隨即一道進了正堂,而此時柳乘風已經坐定,一雙眼眸在眾人的身上打量一番,這幾個人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柳乘風現在相信,就算是上刀山火海,也能保證這些人肯隨自己去。
而現在遇到的是一件絕不容開玩笑的事,皇上在宮裡震怒了。這事兒,別人不知道,柳乘風卻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萬通在這錦衣衛裡頭紮下根,一旦如此,問題就嚴重了。
皇上的意思很明確,既要善待,讓他驕橫起來,再設法剪除。同時又不能讓他造成太大的危害。所以這件事得先和自己的這些親信商量商量,趁著萬通還沒到京師,事先布好局來。
眾人坐定,柳乘風開門見山,將事情說了,本來這些都是宮中秘聞,一旦傳出去就是非同小可,不過柳乘風對這些人都信得過,倒也沒什麼避諱,說完之後,正色道:「這些話和你們說也是擔著干係的,可是你們與我休戚與共,都是自家人,所以也不避諱你們什麼,不過今曰說的話,你們知道也就是了,再不能傳到其他人的耳中,否則宮中降罪下來,卻也不是好玩的。」
他的目光落向李東棟,淡淡地道:「李先生,你怎麼看?」
李東棟微微一笑,道:「大人,學生以為,首先還是要明白宮裡的態度,宮裡是願意我們和萬通撕破臉呢,還是不願意撕破臉。」
柳乘風目光閃爍一下,道:「此話怎講?」
李東棟道:「若是宮裡一點兒也不顧忌萬通的顏面,這就好辦,萬通剛到,尚未樹立威信,僉事大人只需糾結一些武官便可以將他鬧到下不來台,到了那時,他就更無威信可言了。」
柳乘風搖頭嘆息道:「宮裡不可能不顧忌萬通,滿朝文武都在看著,陛下無論如何也得做一些樣子,否則又難免會被人指責了。那萬通畢竟是太妃的嫡親弟弟,太妃生前怎麼樣暫且不說,可是現在已經歸了天,人死為大,御使們現在可是擦亮著眼睛盯著,所以就算是要排斥萬通,也絕不能在明里。」
李東棟點點頭道:「假若是這樣,那事情就有點棘手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指揮使,和同知、僉事不一樣,他主掌一方,大人又需陽奉陰違,那麼只能暗中做一些小動作了,不過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大人要牢牢控制住內城和聚寶商行,只要內城、聚寶商行各個千戶穩穩的掌握在僉事府手裡,也不必怕什麼。」
柳乘風頜首點頭。
陳泓宇道:「其實內城的五個千戶早和大人一條心了,不過總得事先給他們提個醒,讓他們乖乖地聽大人的話,倒不如這樣,我便借著封爵的名義請他們吃頓酒,也透露一些大人與新任指揮使之間的瓜葛,總之告訴他們,指揮使上任之後肯定會與大人有衝突,讓他們打起一些精神,別以為攀上了指揮使就能如何?」
聽了陳泓宇的話,老霍不禁笑道:「其實最緊要的還是煙花胡同百戶所,只要那裡還歸僉事府,就等於捏住了衛所里的錢袋子,大人放心,百戶所這邊,卑下肯定看牢了,沒有大人的准許,誰也別想從百戶所里摳出一兩銀子來。」
老霍雖然比從前老了不少,可是如今的膽子也大了些,或許是身份已經不同,地位改變之後,人也漸漸有了底氣的緣故。
柳乘風笑了笑道:「這麼說來,霍百戶可要小心了,依我來看,萬通第一個盯著的多半就是煙花胡同。出了差錯,拿你是問。」
眾人看著老霍,都不禁笑起來。
氣氛也漸漸輕鬆,老霍都敢下這種豪言壯語了,可見如今跟著柳乘風的這些人都已漸漸成長,再不是從前的小人物,慢慢地有了獨當一面的氣度。
其實柳乘風說的沒有錯,若他是萬通,只要上任,這眼睛肯定是第一時間盯住煙花胡同,煙花胡同是錦衣衛的錢袋子,誰掌握了這裡,才能收買人心。
☆、第五百一十五章:死中求活
山海關。
連綿的群山此起彼伏,宛如一條黑蛇,盤踞在兩塊平原之間,在這山巒處,是一個高聳的關口,接連長城,整個山海關與邊塞的大多數城鎮並無其他不同,穿著棉甲口吐著白氣的軍卒,牽著駱駝的走貨商賈,從關隘的各個出口,是一條筆直的馳道,軍卒的呼喝聲,駱駝頸下的鈴鐺聲,還有那各種口音的嘈雜聲交雜在一起,連那遠處山巒上的白雪,似乎都被這熱鬧融化了。
而這時,在面向遼東的城門處,一隊騎士飛快穿過門洞,筆直的沖入關中,到了臨街的一處客棧前紛紛駐馬,為首一個騎士氣勢十足,踩著馬鐙下了馬,打量了這客棧一眼,便大剌剌的走入客棧之中,拍了拍酒櫃,大呼一聲:「人來,打尖,預備好幾個上房,尋些熱水來,還有,伺候大爺們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