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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第二條財源,則是新軍和商隊的採購了,尤其是新軍這邊,一次採購便是百門以上,利潤也是極大,再加上火藥和炮彈的消耗,這些都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可是要接下這麼大的生意卻不容易,新軍的火器雖然不在乎銀子,卻必須要求火器優良,你的火炮比別人的射程遠,比別人的精度高,比別人的威力更大,才能夠從新軍手裡接下巨額的訂單,可若是處處不如人,那就只能望洋興嘆了。
因此,滿足新軍的要求成為了幾乎所有火器工坊的目標,新軍需要什麼,又要改良什麼,這些都是不容忽視的。只有比別人的火器更先進,才能吃下這塊肥肉,於是乎,一個特殊的群體誕生了,這些人從尋常的工匠中脫穎而出,對火器的原理極為精通,他們享有極高的薪水,漸漸和尋常工匠有了區別,他們做的事不再是按部就班的鍛鍊鋼鐵和鑄造炮管,而是從中跳了出來,專門對火炮進行改良和設計,他們是人人爭相競聘的對象,幾乎每個人都是各個工坊中的靈魂人物。
只有比別人更精準、威力更大、射程越遠才能打倒對手,這些人所做的就是這個,無論利用什麼辦法,採取什麼手段,他們必須比別人更加高瞻遠矚,擁有比別人更高的智慧。
雖說這年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漸漸的,因為市場有了需求,這些人的社會地位已經大大的提高,尤其是在江南、廉州等地,他們拿的薪水往往是讀書人的十倍以上,鮮衣怒馬,四處有人奉承,已經成了人人稱羨的對象。
在炮兵陣地里來回穿梭的就是這種人,這一次所謂的艹練,說是艹練新兵,對這些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發現問題,尋找解決辦法的機遇,因此他們隨軍而來,並且得到了欽差大人的准許,既觀摩火器所發出來的震撼威力,同時也希望在實戰中尋出火炮所需改良的方向。
問題出在哪裡,就解決哪裡,直到更遠,更精,更強。
在利益的驅使之下,這些人顯得比別人更加認真,他們一邊在腦子裡思考,利用自己對火器的各種理解來解決出現在出現的問題,甚至是突發奇想,想到根治問題的辦法,等到他們完畢了這些資料,戰爭結束之後,他們又會回到自己的工坊里,在東家的支持下有針對姓的進行一次次的實驗,為製造出更加精良的火器做好準備。
對於這些人,武官和老兵們都是很為尊重的,畢竟這些人的突發奇想成就了他們手中的利器,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往往對火炮很是精通,哪裡出了問題,他們都能立即為炮兵營指出來,甚至一些炮兵營的武官制定戰術時,都需要他們口中吸收一些經驗。
對城外的炮兵營來說,這或許只是一次演練,可是對城內的叛軍來說,這卻是一次撕心裂肺的折磨,這種被動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幾個時辰下來,在不間斷的輪番炮擊之下,守軍已經死傷了上千人,更重要的是城牆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缺口,再厚的磚石,想來也阻擋不住這攻城利器的發威,尤其那隆隆的炮聲,還有那炮彈如流星一般落下的震撼景象,留給了守軍太多的陰影。
可是寧王這邊卻又不能讓這些守軍從城頭上撤下來,在炮擊之下,撤下守軍固然能減少傷害,可問題是假若一旦守軍撤離城牆,而官軍大舉攻城呢?
因此就算是損傷極大,朱鈞覲也不敢冒這個風險,而是咬著牙拼命督促武官們把想要撤下來的軍馬重新趕回去,甚至以軍法的名義當場斬殺了幾個逃兵也在所不惜。
決不能後撤,一旦後撤就等於是徹底將南昌送給了官軍。可是不後撤就是被動挨打,整個南昌上下,到處都是對寧王的怨言,若說從前有不少人對寧王還懷著一些愛戴,可是現在寧王這種驅使人去做靶子的命令終於把大家惹怒了,不過大多數人仍是敢怒不敢言,倒是在傍晚新軍的艹練結束之後,整個南昌城外安靜下來,寧王則是召集各營的叛將商量對策,有幾個叛將壯著膽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爺,官軍火器犀利,今曰一戰,我們未傷他一人,而咱們的損傷卻高達千人,現在全軍上下已是士氣低迷,無人再敢近城牆一步,便是城內的百姓也已經流言四起,驚恐莫名,若是再戰下去,官軍只是一味地用火炮攻城,只怕只怕」
寧王朱鈞覲冷冷一笑,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氣度,很明顯,他也開始害怕了。在失去兒子之後,在突襲失利之後,在眼睜睜看到了新軍的實力之後,朱鈞覲顯然再也沒有了多少的底氣,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充分準備的這些所謂防務和工事在官軍眼中竟是不堪一擊。其實這些人提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眼下這個局面,官軍破城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白曰的炮戰留給大家的震撼實在太大,他們雖然知曉火器運用起來能發揮極大的威力,可是只有見到這種萬炮齊發的場景,才讓人真正看到了火器的威力,這種威力宛如山崩地裂,已經不是凡人所能抵擋了。
若是他們知道城外的官軍不過是在艹練,真不知該如何作想。
其實何止是這些人生出了畏戰之心,便是朱鈞覲又何嘗不是如此?他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原本以為自己能摧枯拉朽,結果是諸一敗塗地,後來他又自信自己能憑藉著堅硬的工事負隅頑抗,可現在看來,所謂的工事和紙糊的也沒什麼兩樣,只是現在,朱鈞覲又能有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