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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目光深沉地道:「他們非議並不重要,朕在思量著另一件事。」
柳乘風看著朱佑樘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朱佑樘當國十幾年,什麼風浪沒有見過?什麼手腕不曾使過?這樣的人,又豈會一點兒沒有心機?
柳乘風知道,朱佑樘已經開始布局了。
兩柱香之後,一份口供已經開始呈上來。周琛明顯不是專業的亂黨,因此這口供問的也是出奇的順當,嚴刑拷打之下,周琛熬不過,立即便招供了。
簽字畫押之後,便立即送到了親軍值房這邊,先是讓朱佑樘過了目,朱佑樘看過之後,臉色沒有閃露出任何的表情波動,接著便將口供遞給了柳乘風。
柳乘風打起精神,認真地看了起來。
其實這口供很簡單,想必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只是説,周琛出宮之後,與採買太監一道到了最熱鬧的迎春坊,便遇到了蘇州來的故知,周琛便和採買太監告了假,與這故知去相聚。
到了一處酒樓,這故知又引薦了幾個人,説這些人都是太乙道門之人,所謂太乙道門,想必也是道家的一個變種,十幾年前,成化皇帝在位的時候,求仙問藥,因此衍生出了無數道門,這些道門不事生產,專門招搖撞騙,有的更是借著官府不敢隨意追查道門的便利作殲犯科,為此,朱佑樘繼位之後,曾多次下旨取締,可是成效並不明顯,這些道門開始逐漸轉入地下,或者依託其他的名目繼續活動。
周琛與他們一同在一處酒樓里閒坐,隨即便有個公子模樣的人開始詢問他在宮中的事,酒過三巡,那公子突然問周琛,敢不敢取一樁大富貴。隨即便開始教唆起來。
周琛如柳乘風所説的那樣先是不肯,畢竟這麼大的事,豈敢輕易去做,可是最後卻還是拗不過,幾番思量之後,便答應了下來,對方倒也乾脆,直接拿出了一包砒霜來,讓這周琛便宜行事,雙方就此分道揚鑣。
柳乘風將這口供足足看了三遍,越看,臉色竟是越壞起來。
有一個漏洞,一個致命的漏洞,這個漏洞讓柳乘風突然醒悟。
朱佑樘看到柳乘風臉上的陰晴不定,不由道:「這口供莫非有什麼問題?」
柳乘風臉色凝重,道:「微臣現在還不敢説,還得再問一問才知道。」
朱佑樘頜首點頭,又叫來一個太監,柳乘風對這太監吩咐道:「再問一問,將對方勸説周琛的細節多問幾遍,一點兒錯漏都不能有,告訴周琛,想要留個全屍,不牽連到自己的族人,就好好地回想,對方什麼時候笑,又説了什麼話,一個字、一個表情都不能出差錯。」
打發走了那太監,朱佑樘皺起眉,他對柳乘風已經足夠了解,柳乘風這個人一旦露出很凝重的表情,肯定出了什麼大事,又或者整個過程出了什麼很大的差錯,以至於他愁眉不展。
「柳乘風,這口供到底怎麼回事?」
柳乘風卻是苦笑道:「微臣在這口供中發現了一個問題,只是微臣的猜測到底是對是錯,只怕還得等更詳盡的口供呈上來,陛下且少待,微臣待會兒就説清楚。」
朱佑樘只得苦笑一聲,這個傢伙到了這個時候還賣關子,便也不便多問,忍不住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是了,朕想起來了,張皇后那邊説是要報你這活命之恩,怎麼,可想好了要什麼賞賜嗎?」
柳乘風方才失神還在想口供里的東西,聽了朱佑樘的話不禁回過神來,正色道:「陛下知遇之恩,微臣萬死難以報效萬一,能救活娘娘,是微臣該當做的事,微臣不敢求取什麼賞賜。」
口裡雖是這樣説,心裡頭卻不免想:多賞點,給個郡王噹噹。
不過心裡雖是有奢望,其實他自個兒也清楚,郡王這東西實在太難,這已經涉及到了體制問題了,大明的郡王除非是宗室,要不然就是追封,一個活著的異姓想要跨入郡王的行列,卻是做夢。
☆、第五百五十八章:漏洞
對柳乘風的回答,朱佑樘只是不可置否,他打起精神,想了想道:「這件事,朕還會斟酌一二。」
柳乘風心底不禁有些失望,隨即哂然一笑,其實對他來說,功名利祿已經足夠,雖然內心之中,隱隱有一種更進一步的**,初嘗到了權利的滋味,更讓柳乘風頗有幾分欲罷不能,可是他自信自己等的起。
親軍值房附近是沒有刑房的,所以逼問這周琛,卻是在一處偏僻的小屋裡進行,這兒本是堆放些雜物的地方,如今卻被騰了出來,牟斌親自捋著袖子動手,這周琛哪裡熬得過刑,一五一十的將所有的細節全部吐露了出來,坐在角落裡的文書正在揮筆做著記錄,一連問了幾遍,確認沒有遺漏之後,牟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之後,才鬆了口氣,隨即親自拿著口供到了親軍值房。
詳盡的口供一到,柳乘風精神一振,不由坐直了身體,這一次倒是沒有先遞給朱佑樘看,而是逐字逐句的開始琢磨起這口供來。
這一次口供,其實和前次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比上一次細緻的多。
仍舊是周琛出了宮,與採買太監一道到了迎春坊,在迎春坊的左街遇到了那疤臉的舊友,此人拉了他去敘舊,周琛便向採買太監告了假,隨即進了煙花胡同的文昌閣,在這裡,疤臉漢子又引薦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為首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少年生的很是倜儻,一副自命風流的樣子,瞧樣子,也像是個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