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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怎樣?
他們也就是倚仗著堅城才能負隅頑抗一會兒,等到壯丁們把護城河填上,旗兵們便可以輕易蟻附攻城拿下德州。
只是城頭射下的箭雨沒有停下的意思,壯丁死傷比例太高,不少都畏懼不前,一些甚至掉頭跑了回來。
陳順才見狀不由得大驚。
要是讓這些壯丁衝散了甲兵隊列,那可不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抽出腰刀呵斥道:「不許逃跑,不許逃跑。後退者死!」
其餘漢軍鑲紅旗甲兵也大多和陳順才一樣抽出刀來,若是這些壯丁再不止步便要揮刀屠殺。
……
……
第五十四章 眾志成城
「秦總戎,看這架勢東虜是要攻北城和西城啊。」
北城城樓上,一身明光甲,頭戴鳳翅抹額盔的慶王朱帥欽憂心忡忡的說道。
雖然他在德州起事時能夠鎮定自若。但那時德州城內空虛,他們要對付的不過是幾個闖賊封的偽官及其親信罷了。現在德州城外卻有數千名東虜甲兵,還有萬餘名壯丁供其驅馳填河,形勢十分嚴峻。
秦拱明擺了擺手道:「就憑這點人,東虜也想攻城?簡直是痴心妄想。慶王殿下放心,末將一定確保德州城不失。」
朱帥欽這才鬆了一口氣,感慨道:「有秦總戎這句話,孤便放心了。」
「過不了多久東虜便會攻城了,城上危險,慶王殿下千金之軀不宜立於險境。」
朱帥欽聞言卻是面色一板道:「秦總戎此言差矣。孤雖然不懂用兵卻也知道士氣的重要性。孤是大明親王,有孤在城頭鼓舞士氣,將士們也會更用命殺敵吧?」
秦拱明微微一愣,實是沒想到朱帥欽如此想。大明朝的親藩大王一般都是生性怯懦的,能夠主動站在城頭鼓舞士氣的實是少數。
不過他細細一想倒也覺得可以理解。畢竟朱帥欽是慶藩遠支,若不是號召縉紳各殺偽官拿下德州乃至山東,這個慶王之位怎麼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富貴險中求,這個朱帥欽確實有幾分膽色。
秦拱明對朱帥欽不由得高看了幾分,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就請慶王殿下坐鎮城頭,看將士們殺敵報國!」
「秦總戎放心,只要德州城不倒,孤便不會離開城樓一步!」
秦拱明直是熱血上涌,抽出腰間佩刀高呼道:「將士們,現在到了殺敵報國的時候了。城牆下都是窮凶極惡的韃子,他們在遼東殘殺漢人,入關後一路燒殺劫掠。如今他們要打德州,打山東,把我們都變成奴才。遼東的漢人,畿輔的百姓,河南的父老,但凡在韃子治下的都要剃髮易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可輕侮!將士們,我們不要做奴才,不要留那醜陋的辮子,不要做亡國奴!」
「殺殺殺!」
秦拱明部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淮安團練鄉兵,整日被秦拱明灌輸韃子的殘暴,對於清兵自然極為仇視。
尤其是秦拱明手中那五百川軍白杆兵,更是和清軍八旗有著血海深仇。
秦拱明的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已經徹底把他們的情緒調動起來,吼聲震天。
德州城中現有兵力為兩萬名團練鄉兵,另有一千名原淮安巡撫標營,五百川軍白杆兵。
由於清軍主攻方向是北城和西城,秦拱明也做了針對性的調配布置。
北城、西城分派七千鄉兵駐守,東城、南城各留三千鄉兵協防。
另外,他親率五百川軍白杆兵坐鎮北城居中調度。
一千名巡撫標營老兵由副將何榮統領在西城壓陣。
德州城雖然是堅城,卻並沒有配備紅夷大炮。不過城中倒是有六門佛郎機炮。
秦拱明命人把這六門炮皆搬上了城頭,城北城西各留三門以壯聲勢。
見越來越多的壯丁被清兵驅趕前去填河,秦拱明命人在城頭大喊。
「父老鄉親們,咱們都是漢人,你們不要再為韃子賣命了。有種的漢子便跟韃子拼了,便是死也要拉一個韃子墊背!」
那些扛著沙袋前沖的壯丁卻似沒有聽見。他們實在是被韃子殺怕了。
韃子們絕不容許他們逃跑,任何企圖逃跑的人都會被立即砍死。
往前沖還有一線生機,往後退卻是必死,他們沒有選擇。
至於他們是在幫韃子填河攻城,打自己的同胞又如何呢?亂世人賤如狗,命運不都大抵是這樣嗎?
不是被流寇裹挾驅馳,就是被韃子抓來做壯丁填壕,這其中又有什麼分別呢?
秦拱明見喊話無果,遂閉上了眼睛下令道:「開炮吧!」
無論如何不能讓韃子輕易的填平護城河,秦拱明若是對這些漢人壯丁同情便是對城頭兩萬鄉兵、城中數萬父老的不負責任。
罷了,既然這罵名註定要有人來背,那就由他秦拱明來背好了。
御史們要彈劾便由他們彈劾,言官們要罵娘就讓他們罵娘。
總之秦拱明絕不會在面對韃子時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猶豫軟弱,他和這五百名川軍白杆兵一樣,和韃子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渾河血戰,派駐前線的白杆兵盡沒,如今到了他這秦家小輩挑大樑的時候了!
「開炮!」
這六門炮每門長九尺,重六百斤,皆有五個子銃,裡面已經提前裝填好了鉛子和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