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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息怒,那高賊詭計多端,他先是在河谷伏擊奴才麾下大將,過了幾日又命士兵在奴才大軍追擊的路上撒下碎銀子,奴才麾下旗兵爭搶著去撿,他埋伏的軍隊趁機殺出,奴才也控制不住啊。」
滿洲八旗內部有著極為嚴格的等級制度。
嚴格意義上來說,所有旗人對皇帝都是奴才,王爺也不例外。
而貝勒對王爺自稱奴才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何況勒克德渾這個剛剛復爵的貝勒。
他之前已經被除爵,此番重新被多爾袞封為多羅貝勒,地位比之豫親王多鐸低了不止一檔。
他有心抱著多爾袞兄弟的粗腿往上爬,在多鐸面前自然把姿態擺的很低。
可這搖尾乞憐的態度並沒有得到多鐸的同情,這位攝政王的胞弟就像訓斥真正的奴才一樣訓斥著勒克德渾。
「愚蠢,真是愚蠢之極!你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沒點數嗎。那高賊雖然狡詐,但你若是穩紮穩打,怎麼會讓他白白賺這麼多便宜。」
多鐸稍頓了片刻,又接罵道:「還有范文程那個老東西呢,他也不勸著你點?」
多鐸對范文程可不像多爾袞那麼重視。事實上,多鐸和范文程之間還有一點小過節。一次多鐸偶然間見到了范文程的妻子,一時驚為天人,便命人將其帶回府中享用。後來雖然范文程通過斡旋最終救回了妻子,但二人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替罪羊
「范文程?」
勒克德渾愣了一愣,隨即意識到這是一個摘清自己的絕佳機會。
多爾袞確實是派范文程輔佐勒克德渾出征的,結果范文程卻沒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未能幫助勒克德渾擊敗明軍。
平心而論,范文程確實給勒克德渾提出過幾個不錯的建議,也勸阻過勒克德渾不要貿然行軍,但最終的結果卻不理想。
現在勒克德渾面臨著被多鐸甚至是多爾袞問罪的局面,自然不會顧念著范文程做出的貢獻。
如果把一切罪責推給范文程,勒克德渾的罪名就會輕上不少,可能最多被攝政王多爾袞責斥幾句,並不會遭到實質性的處罰。
這當然是勒克德渾希望看到的。
范文程是最早投靠滿洲人的老臣,但說到底還是一個漢人。
比起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一個漢人算的了什麼?
唯一的問題是多鐸願不願意幫他圓這個謊。
多鐸畢竟是多爾袞的親弟弟,要是有他在旁邊敲邊鼓,勒克德渾洗脫罪名的可能性就會大上不少。
勒克德渾試探著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多鐸狠狠夾了勒克德渾一眼,心道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自己好心幫他他竟然還在這裡套話。
「什麼叫本王的意思?事實是什麼樣難道多羅貝勒自己不清楚?」
多鐸雖然沒有明著給出勒克德渾答案,但這句話已經暗示的很明白了。那就是事情解釋成什麼樣全看勒克德渾。勒克德渾只要說得別太離譜,多鐸便願意相信。
多鐸的這一態度極大的慫恿了勒克德渾。
聯想到之前多鐸搶走范文程妻子的陳年舊事,勒克德渾便是了悟。
多鐸作為一個滿洲王爺最終卻不得不迫於壓力把范文程的妻子還回去,是極為丟面子的。多鐸肯定是一直想找機會報復范文程,眼下不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損失的這近兩千甲兵可都是兩黃旗精銳。
只要勒克德渾把罪責推到范文程身上,多鐸再安排這些旗人的家人那麼一鬧,迫於壓力,便是攝政王想要保范文程恐怕也保不住了。
多爾袞雖然也很欣賞范文程,但沒有必要因為一個漢人大學士得罪整個正黃、鑲黃旗。
何況他現在對洪承疇也多加倚重,重視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范文程。
漢人不是有句話嘛,一朝天子一朝臣。
攝政王現在雖然不是天子,但和天子也沒有太大的分別了。范文程真正受重用是皇太極在位時,多爾袞主政後為了樹立威信肯定要湊出自己的班底。只是因為范文程確實很有能力,這才繼續委以重任。
對多爾袞來說洪承疇是必保的,范文程卻不是。
當然,范文程也確實上了年紀,到了該退隱的時候了。
以他的資歷,便是攬下所有罪名也不至於被處死,最多是罷官去職安心養老。
這個結果也還算是不錯了。
勒克德渾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畢竟摘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統兵生涯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在一開始就被攝政王「打入冷宮」。
勒克德渾心下一狠,咬牙道:「稟王爺,確實是這個范文程一直慫恿奴才追擊明賊,這才中了埋伏。」
多鐸聽得直皺眉。
這個勒克德渾真是蠢笨,連推卸責任都不會。
像他這樣輕描淡寫的陳說一番,多爾袞會不會放過范文程不好說,勒克德渾自己是別想摘清了。
「你再好好想想,范文程就真的只是慫恿你?」
聽話聽音,勒克德渾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多鐸的意思。
他是嫌范文程的罪名還不夠大啊。
「王爺,奴才想起來了,范文程是主動提兵去追的明賊,這才中了埋伏。」
多鐸心道算你還懂點事。
這樣一來勒克德渾最多是個失察,罪名都可以推到范文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