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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懈安並沒有催問,而是由著那婦人平復了心情。
「民婦後來多方打聽,才得知民婦的兒子和同村的幾個小子已經被何家的人打死了!」
那婦人猛然轉向沈拙。
「民婦和幾位老姐妹咽不下這口氣,便尋思著到縣衙鳴冤。大伙兒湊了湊錢狀師都請好了,去衙門那天民婦臨時有點事耽擱了,待趕到縣衙才發現那些先民婦一步的老姐妹們都被收了監關押了起來。這真是官紳勾結,無法無天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貼加官
沈拙的面色已經變得慘白,呆呆的站在那兒如同一尊石像一般。
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有一個刁婦突然衝出告黑狀。
偏偏這是他最怕孫御史知道的事情。
遂昌的金礦一直是何家把持,那些但凡想逃走的礦工被抓到後都是直接打死。
對此沈拙是心知肚明的。
可他只能選擇沉默。一來何家在遂昌的根基十分穩固,他這一個外來的和尚即便想插手也是有心無力。二來沈拙本人也拿了何家不少的好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沈拙自然要庇護何家。
對於那些敢來衙門告狀的礦工家眷,沈拙一概會命衙役把其鎖入大獄收監。這些人要是不肯改口,絕對會不明不白的死在獄裡。
沈拙這麼整死的礦工家眷沒有幾十也有十幾了,本以為做的天衣無縫,誰曾想還是百密一疏。
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
「沈縣令,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孫懈安冷哼一聲,扭過頭來沖沈拙質問道。
「下官,下官冤枉啊!」
只要還有最後一絲機會,沈拙都不打算認命。
「看來本憲要好好審理一番此案了,沈縣令如果想證明清白的話便隨本憲走一遭吧!」
……
……
巡按御史在巡視過程中的權力極大,但本身並沒有審理官員的權力,最多只是上疏彈劾。
但錦衣衛有這個權力。
等到失魂落魄的沈拙被帶回遂昌縣城,立刻被隱藏在暗處的錦衣衛拿下帶回察院審訊。
直到現在沈拙都不明白為何會在遂昌突然出現這麼多錦衣衛,難道說朝廷早就有所察覺,派錦衣衛暗中查訪?
錦衣衛畢竟是專業審訊人才,尤其是陳璉,他在錦衣衛就是擔任的北鎮撫司掌刑千戶,專司刑訊。
雖然察院不比詔獄有十八般刑具,但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縣官只亮出一樣絕活就夠了。
陳璉的絕活就是貼加官。
所謂貼加官,就是把浸濕的紙張貼在受刑人的臉上。受刑人通常都會被牢牢的綁著,仰躺著接受刑訊。一開始他還能通過舌頭捅破浸濕的紙張,可等到貼了三五層之後便是舌頭也捅不破了。這時候受刑人的呼吸便會變得急促起來,心跳血液也會隨之加速。
便是鋼柱鐵打的漢子也忍受不了窒息的感覺,那種憋悶感直是叫人絕望。
沈拙此時已經失魂落魄,由著一幫錦衣衛擺布。等到他被綁好才意識到了什麼,拼命的喊冤。
陳璉根本無視沈拙的掙扎,下令麾下校尉開始貼加官。
紙張浸濕後直接貼在了沈拙的臉上,沈拙的呼喊聲隨之低了不少。
正如陳璉所預料的,沈拙本能的伸出舌頭捅破了紙張。
「沈大人,某家是專門負責刑訊的北司千戶,有的是手段叫你開口。不過呢,你若是想多玩玩,某家願意奉陪。來啊,再給沈大人加一級官。」
陳璉剛一說完,一名校尉便將又一張浸濕的紙張貼在了沈拙的臉上。
如此往復了幾次,已經基本聽不清沈拙的呼喊聲,只剩下低沉的嗚咽。
陳璉見火候差不多了,冷笑道;「怎麼樣,現在沈大人想起什麼了嗎?如果想起什麼了就點點頭。」
求生的本能使得沈拙此刻再顧忌不得什麼,拼命的點著腦袋。
陳璉沖一名校尉使了個眼色,那廝便上前一把揭開了糊在沈拙臉上的厚厚一疊濕紙。
「啊!」
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沈拙拼命的喘息著,仿佛想把空氣吸乾一般。
「沈大人快些說吧,早點說完某家也好交差。」
……
……
一盞茶的工夫後陳璉闊步走出審訊沈拙的屋室,早就等候多時的孫懈安催步上前問道:「怎麼樣,陳千戶,那沈拙可否招了?」
陳璉嘆了一聲道:「這遂昌縣令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要想掰開他的嘴實在太簡單了。陳某本還想多試幾個花樣,可這廝實在太軟了。」
說罷將供詞遞給了孫懈安。
孫懈安從陳璉手中接過供詞,一邊看一邊點頭。
「好,好啊,拿到了這份供詞,我們便可以對何家動手了。」
供詞是沈拙口述,錦衣衛校尉記錄的,又印有沈拙的手印,斷然不會有問題。
「這次陳千戶立下大功,本憲一定會上書朝廷為陳千戶請功。」
在從南京出發前,孫懈安對和錦衣衛合作還很牴觸,認為這樣會有損他清流的名聲。可真真切切合作後,孫懈安卻發現錦衣衛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以相處。
「好說好說,陳某不過是做好自己該做的。倒是孫大人的這齣戲演的好啊。」
所謂術業有專攻,錦衣衛擅長刑訊逼供,文官則擅長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