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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紫瞟了他一眼,應道:“見過太子。”
她沒有行禮。
同時,她的目光在向他身後瞟去。
齊太子知道她看什麼,低聲說道:“她們不在。”
這話一出,玉紫才抬頭看向他。
這時刻,齊太子俊美的臉上全是關切,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低聲說道:“魯氏,我知道趙出這個人,陰而心狹!既然蒼天示警,說趙國終會因你而亡。他便是今日不信,明日也會信的。縱是事順時忘記了,有事發生時,便會記起來。魯氏,你還要留在他身邊嗎?”
說到這裡,他語調溫柔了許多,“魯氏,你回到我身邊吧,你嫁給我,便與趙國無關了。我許你為妻,便是那盧可兒,也會在你之下,可好?”
他溫柔地,專注地盯著玉紫,眼神中閃著期待。
玉紫抬頭看著他。
慢慢的,她搖了搖頭。
她頭這麼一搖,齊太子的臉上,迅速地閃過一抹失望,他呆呆地望著她,喃喃問道:“為何?為何直到現在,你還是痴迷不悟?趙出那人,把家國看得極重,魯氏,他可是會為了家國,把你殺了的人啊!”
他的聲音中有著沉痛。
玉紫卻是笑了笑。
她收回目光,輕輕地說道:“我既已對他心許,便是因此死了,也無妨了。”說罷,她對馭夫喝道:“走罷。”
她的馬車剛剛駛動,齊太子陰冷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魯氏,你會後悔的。”頓了頓,他又說道:“我在等你。”
玉紫沒有回頭。
她的馬車也加了速,急急地向王宮趕去。
一入王宮,玉紫便向土台走去。
她剛走上八層,便看到趙出的隨從都在,便快步走入。
陰暗的大殿中,趙出一個人坐在主塌上。明明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他還是頭戴冠冕,身穿王服。
望著陽光明暗中,他那俊美高華的臉,望著他明明近在方寸,卻遠在天涯的身影。玉紫眨了眨眼,提步向他走近。
她來到了他的身側。
玉紫在他身前右側的塌几上坐下,她信手拿過几上放著的帛書和筆,便低頭繪製起來。
趙出正在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久久都沒有看到玉紫吭聲,不由抬起頭來。
他望著她,詫異地問道:“姬在做什麼?”
因為休息不好,他的聲音十分沙啞。
玉紫沒有抬頭,她輕聲說道:“方才出城,看到田地乾涸,我有一物,可以引水灌溉。”
她這話一出,趙出沉默良久。
好一會,他才低低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
聲音沉沉。
玉紫頭也不抬,她一邊繪製著,一邊說道:“以往,我是對夫主有怨,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夫主為我承受了太多。我做這些,不為天下,不為蒼生,只是為了夫主一人。”
頓了頓,她壓低聲音,極小極小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這些,也能令夫主記我一生。”
她的聲音很小,微不可聞。
可是,她的聲音才落,趙出已斷然喝道:“玉姬!”
他瞪著她,怒道:“少說這種事。孤不允你說這種話!”
玉紫漫不經心地抬起頭來。
她只是看了趙出一眼,便呆住了,她竟然發現,趙出的眼眶紅了。
這個驕傲的,久經風雨,幾歷生死的男人,竟然眼眶紅了。
在玉紫看來時,趙出端起几上的酒樽,頭一仰,一飲而盡。
就在他把酒樽重重放在几上時,玉紫突然說道:“夫主,我沒有認輸。”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堅定。
趙出放下酒樽,抬頭看向她。
這時,玉紫已站了起來,她來到他身邊跪坐好,仰起小臉,玉紫笑盈盈地望著他,說道:“夫主,那麼多風雨都過去了,我們豈能因為一個惡毒婦人的陷害而退縮?夫主,我沒有認輸。”
趙出垂下雙眸。
半晌,他沉聲說道:“這世上,恐怕只有孤,才相信姬是為人所陷害!”
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玉紫聞言,冷冷一笑,心神一動間,她突然說道:“夫主,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趙出嗖地抬起頭來。
這時的玉紫,已騰地站起,她在殿中一邊踱著步,一邊說道:“鬼神之說,從來飄渺,她既然可以以鬼神害我,我也可以以鬼神反擊回去。”
她側轉頭,望著趙出,溫柔地說道:“夫主信奉鬼神,不願妄動,可把人手交給我,我來主持。”
趙出抬頭盯著她。
半晌,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否。孤雖信奉鬼神,卻也不願被惡婦操縱。既然姬有了主張,孤願助姬一臂之力。”
笑是笑著,他的聲音中充滿隱憂,“只是這弄鬼弄神之事,一旦用得不好,便會引火燒身。再說,便是孤也不得不承認,月湖巨石還可以說是有破綻的,這巨龜古字,破綻從何而來?姬想破了它,可是大不易。”
第291章盧可兒的情
玉紫知道,要破了巨龜古字的局,確實是大不易。
這時,趙出溫柔地問道:“姬有何善策?”
玉紫搖了搖頭。
看到她搖頭,趙出蹙起了眉,想要說什麼,卻只是嘆了一口長氣。
玉紫見狀,連忙走到他身後,她舒展雙臂摟著他的腰,喃喃說道:“夫主,別愁,我只是想到了大約方向,具體對策,還沒有想妥當。”她把臉貼著他的背,肯定的,充滿信心地說道:“天無絕人之路的!”
趙出回過頭來,溫柔地看著她。
見到她饒是心急如焚,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是溫柔的,安慰的,他伸出雙臂,把她摟到腿上。
抱著她,他低下頭,沉沉地說道:“便是萬不得已,姬也不用過於擔憂。”說到這裡,他閉上薄唇,看來不想繼續說下去。
玉紫沖他嫣然一笑,應道:“然。”
她閉上雙眼,偎進了他的懷中。這陣子,兩人雖然和好了,可一直都沒有解開心結,有意無意的,便還有著疏離。
只有此刻,這般相依相偎著,感受著對方傳遞過來的溫暖。
就在這時,一個宮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稟大王,齊夫人盧氏與齊公主求見。”
趙出聞言,微微一笑,道:“竟敢求見於孤?”聲音是冷意森森。
他鬆開玉紫,手一揮,喝道:“傳!”
“諾。”
太監尖哨地傳令聲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聽到那腳步聲,玉紫心神一動,她向趙出眨了眨眼,向後退去,隱身於側殿之中。
不一會,盛裝打扮的盧可兒,和打扮得嬌美動人的齊公主,雙雙出現在殿門口。
不得不說,這兩個美人,都有著罕見的姿容,她們這般從殿門走入時,一時之間,有點陰暗的殿堂都變得明亮起來了。溫婉的盧可兒,與嬌美的齊公主,便如一對壁玉,把周圍的人都比了下去。
當然,王座上,冠冕搖晃下的王是個例外。
兩女一進殿,便齊刷刷地抬起頭,看向趙出。
不約而同的,她們的目光中,也露出了一抹目眩神迷。不過這樣的眼神,盧可兒只是一晃便過。在迷離過後,她的目光更溫柔更明亮了。至於齊公主,則是仰著小臉,痴痴地盯了趙出好一會,才在他的目光下,羞怯地低下頭來。
望著這一幕,玉紫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味。她垂下雙眸,強行按壓住。
不一會,兩女便走到了殿前,她們同時盈盈一福,喚道:“妾見過大王。”這般叫喚時,兩張極美的人,相互交映,如名花明月,相互輝映,煞是動人,這時刻,連站在角落裡的太監宮婢,也給看呆了去。
趙出瞟了含羞帶怯,不停偷偷地打量著自己的齊公主一眼,目光轉向盧可兒。
冠冕下,他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看向兩女的目光,溫和清澈,就算對上盧可兒,也似是沒有惱怒。
他望著她,徐徐問道:“夫人和公主前來見孤,所謂何事?”
直是開門見山。
兩女相互望了一眼。
在齊公主明亮的,羞怯的眼神中,盧可兒再次向他福了福,聲音綿軟溫婉的響起。“卻也沒有什麼事,只是,只是知道大王在此,有人心下傾慕,想見一見罷了。”
她這話一出,齊公主不依了,她朝著盧可兒輕輕碰了碰,小臉如染晚霞,羞答答的好不動人。
主塌上,趙出瞟了兩女一眼,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現在你們見過了,可以回了。”
這話一出,兩女同時一僵。
齊公主染了紅霞的小臉,刷地變得雪白,她張著櫻唇,呆呆地看著趙出。
冠冕下,趙出那俊美的臉,冷得出奇,遙遠得仿佛是遠古的塑像。
瞬時,兩泡眼淚湧上了齊公主的眼眶,她紅著雙眼,朝著趙出福了福,哽咽道:“諾。”
應過後,她身子一轉,便慌亂地向殿外跑去。
盧可兒急急叫了一聲,待要追上,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趙出。
她望著一臉冷漠,似是千年雕像的趙出,抿著唇,輕輕地說道:“妾想知道,玉姬她勝在哪裡?”
她那溫婉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種堅持。似乎她這句話,不是為了齊公主,而是為了自己一問。
王塌上,趙出冷冷一笑,道:“夫人很好奇?”
盧可兒居然點了點頭,她垂下雙眸,微微蹲福,昂著頭,以一種脆弱又堅強的姿勢望著趙出,輕聲說道:“這或許是妾此生,唯一一次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向大王詢問。以前,妾不能問,以後,妾與君各自天涯,已問不到。”
頓了頓,她輕輕說道:“是因為玉姬才智過人嗎?難道妾的才智便輸過她?”她固執地盯著趙出,幽幽說道:“當日妾在大王后宮時,大王如果不離開宮中,不急急趕去軍營,妾相信,大王一定會對妾另眼相看,也會明白,這世上,並不止有一個玉姬值得大王珍寵。”
盧可兒這番話,娓娓而談。她看向趙出的目光中,是那麼堅持,那麼倔強,似乎這個答案對她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這時刻,不管是趙出,還是玉紫,都給怔住了。
一時之間,湧出玉紫心頭的,卻是好笑。她盯著盧可兒,望著她那倔強的側面,突然想道:難不成,她還真愛上了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