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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轉眼便過去了。
盧可兒坐在塌几上,輕聲問道:“那玉姬,不曾發怒?”
一宮婢向她福了福,應道:“然。”仔細看,這宮婢有點眼熟,赫然正是玉紫身邊的,曾服侍過她幾個月,也服侍過趙出二年的老人。
盧可兒皺起了眉頭,她櫻唇輕嘟,喃喃說道:“我說大王說了,我勝她多矣,她居然不動怒?也無異常顏色?”
那宮婢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回道:“玉姬便是這般。她平素不喜歡遷怒於下人,便有心事,也總能壓下,平素吃食行睡,宛若無事一般。”
盧可兒認真地傾聽著。宮婢說完後,她點了點頭,喃喃說道:“這一點,我也能做到。只是,她哪來的底氣,對大臣也罷,后妃也罷,不想見的但不見,不想理的便直接說出不理?”
她剛說到這裡,便是苦笑了一下,“是了,是了,她是有這個底氣的。”
盧可兒沉呤了一陣,再次問道:“大王果真沒有回宮?”
“然。”
見盧可兒還盯著自己,那宮婢只得第三遍說道:“據大臣們說,大王在臨近邯鄲時,突然說有要事改道別行。”
頓了頓,她的聲音有點高,“剛才啊,奴婢聽到一個劍客說道,他說什麼大王在改道時,曾要求玉姬說,她如不想入宮,便盡可回到她的隔地去。”
盧可兒嘩地一聲站起,驚喜地說道:“大王竟說了這樣的話?”
宮婢恭敬地行了一禮,“不敢有欺。”
盧可兒點了點頭,清喝道:“來人。”
一婢子應聲站出,“嬌嬌?”
“從我那紅色木盒中,把那串珍珠項鍊拿出來。”
“然。”
那玉紫宮中的宮婢,這時忙低下頭,掩去臉上的笑意。
不一會,盧可兒拿著一串項鍊遞上前,道:“這可是來自海中的,是我來趙時,魏王所賜。你很好,這個賞給你。”
宮婢大喜,她連忙跪下,脆聲應道:“謝盧姬恩賜。”
盧可兒點了點頭,她望著捧著項鍊,愛不釋手的宮婢,突然問道:“你便無法接的大子?”
宮婢聞言,連忙把項鍊收起,重新跪下,低著訥訥應道:“然。大王對大子極為看得,服侍之人,都是服侍大王十多年的,而且,據那些人透露,大王派在大子身邊的隱衛,足有八人之多。任何人膽敢對大子不利,都會當場授首。”這時刻,她的聲音中沒有了多少歡喜,隱隱的,還有些不安,顯然正擔憂著盧可兒命令她對大子動手。
盧可兒細細地聽著,她點了點頭,喃喃說道:“是啊,他都不許眾魏姬為他生孩子了,這個大子,自會珍而護之。”
她顯得有點疲憊,揮了揮手,道:“退下吧。”
“諾。”
那宮婢從一個小側門剛剛退下,外面便傳來太監的尖叫聲,“杞姬到!”
幾乎就有那稟報聲傳來的同時,盧可兒臉上的神情一收,整個人,再次變得溫婉之極,柔和之極。
她急急地下了塌,因迎得匆忙,腳下的鞋履甚至穿反了。
望著這個尖臉白淨,臉有憂色的魏姬,盧可兒直是輕言細語地讓人宛如春風,“姐姐來了,快快上坐。”
杞姬頭一低,一眼瞟到了她穿反的鞋履。
瞬時,她的眼圈一紅,低聲道:“可兒,只有你還是那麼樣啊。不管我們得寵與否,也不管王后她喜不喜歡,都真誠相待。”
她看著盧可兒,“所有人都對你讚不絕口,實是你完美無暇啊。”
盧可兒沒有得意,她輕輕一笑後,關切地望著言姬,輕聲問道:“姐姐似有不快?”
杞姬點了點頭,她快步來到塌几上坐下,欲言又止後,詢問著盧可兒,“昨日你說,要宮婢們說是我的生辰,好誘得玉姬前來。可她沒來呢。”
盧可兒低嘆一聲,道:“然,我已知悉。”
杞姬漫不經心地說道:“雖與那玉姬打交道不多,可我也知道,她定不會來的。可兒,你可失算了。”
盧可兒溫婉地笑了笑,她目光溫柔地望著杞姬。
對上她這樣的目光,杞姬唇一抿,恨恨地說道:“妹妹,你說王后她,是不是太也無禮?玉姬回來的事,我想了又想,決定告訴於她。可她倒好,竟是再次令宮婢把我擋在了外面。呸!”
沒有想到她特意前來,只是為了這等小事,盧可兒微微有點失望。
她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杞姬咬著牙,恨恨地說道:“還有她們兩人。可兒,你快想想辦法,這大王就要回來了,可她們,還有王后,一個一個的都變成了這樣子。妹妹啊,我們都是魏國的人,一榮俱榮,一毀俱毀,我們不能讓她們毀了我們啊。”
頓了頓,她望向土台方向,目光中有著期待,“不管如何,這堂堂趙王,到現在還只有一個兒子。以前,他不想王后生下孩子,是不想嫡子的名份被人搶去。我們不一樣啊,我們可不要求生個兒子繼續趙王之位,我們只要保住這一世榮華便可以了。我想,大王和眾臣都明白這個理的,他們也不會讓大王永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的。”
說到這裡,她上前一步,緊緊握著盧可兒的手,急道:“妹妹,你一定要在大王回宮之前,想了對策啊。我們不能讓王后的愚蠢縱慾,連累得把命也丟了啊。”
第270章告密
盧可兒連忙握著她的手,連聲說道:“姐姐別急,別急,大王不是沒有回來,也還不知道嗎?我們還有時間想法子。”
“然然,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盧可兒扶著杞姬的手,來到塌上坐下,按著她的肩膀,語重聲長地說道:“不管是大臣,還是那玉姬,都不是簡單的人,當時之時,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姐姐,如果你心中實在不安,不妨多睡一會,少與他人見面。”
最後一句,已說得過於直接了。
本來,要是以前,盧可兒是不會這樣說話的。不過這時候,杞姬心亂如麻,也沒有注意到她的語氣變化。
杞姬強笑了一下,感激地望著盧可兒,道:“還是妹妹聰慧,不管有什麼事,跟妹妹一說,這心便踏實了。”
她站了起來,道:“我先回了。”
“姐姐好走。”
把杞姬送走後,盧可兒的院落里,再次飄出一陣陣悠揚的琴聲。
以玉紫的性格,她一旦決定做什麼事,便會去動手。這一天,她前後召來眾婢,把自己離去後的事情,問了個明白。
其實,盧可兒當時說什麼,趙出說自己不如盧可兒遠甚時,她雖然氣惱,心底深處終是懷疑著的。後來冷靜一想,更覺得那話說得太虛。趙出真要在意那個女人,他也不會離開王宮,在軍營一住便數月。
——他都做了這麼多明顯地動作,她要是再不相信他,也太說不過去了。
現在,通過宮婢們的口,玉紫終於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給弄明白了,她的心,也踏實了大半。
這時,簾幃一陣晃動,一個宮婢低著頭,慢騰騰地走到離她十步處,遠遠的,便是朝她一福,低聲說道:“婢子見過玉姬。”
玉紫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其實事情已問得差不多了,只是所有的婢女都被問過話了,只剩下最後兩個婢女了,索性,認認人,了解了解一些這些身邊人的事情也是好的。
玉紫坐直身子,輕聲問道:“大夥怎麼稱呼你的?”
這種低下之人,都是沒有名字的,不過每個人都會有個稱呼,久而久之,這種稱呼,也是她們的名字了。
那宮婢依然低著頭,她顯得很文靜,聲音小小怯怯的,“眾人叫奴貽女。”
玉紫點了點頭,她溫和地說道:“不用怕我。”
“然。”
玉紫朝她細細地瞅了幾眼,道:“是了,以前你在我身邊服侍過,我差點忘記了。”
貽女老實地應道:“然,奴也侍侯過大王。”
“恩。”
玉紫又點了點頭,她有點漫不經心,呆在這個殿中的人,幾乎都是服侍過她和趙出的老人,按理說,忠誠方面是沒有問題的。
她伸手從几上端過酒樽,抿了一口,隨意地問道:“你本是哪裡人?家中還有誰?”
“啊?”
貽女顯然萬萬沒有想到,玉紫會向她問起這個,她傻傻地一抬頭,一抹驚惶之色一閃而過。
她馬上又低下頭,老實應道:“奴本是齊人,現在父兄都在邯鄲。”
玉紫笑了笑,隨口說道:“你父兄都是做什麼的?”
問到這裡,貽女呆了呆,終於,她顫聲回道:“是,他們沒做什麼。”
玉紫抬起頭來。
她定定地盯著眼前這婢女,突然問道:“你怕我?”
“否,否,否。”貽女連忙否認,她慌亂地說道:“只是,只是,玉姬為什麼問奴這個?”
原來是不安了啊。
玉紫一笑,道:“隨意問問罷了。”
說罷,她目光瞟了一眼貽女,見她的手還在抖動,不由笑道:“不用怕我的。”
“然,然,不怕。”依然是語無倫次。
玉紫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樽,身子向後一倚,她盯了貽女一眼,淡淡喝道:“可以了,退下吧。”
“然,然。”
貽女連忙站起,低著頭倒退而出。
可她剛退到門口,身形卻是一晃。
玉紫瞟向她,奇道:“怎地?”
貽女猶豫了一會,上前一步,匍匐在地,低聲說道:“奴有一言相稟。”聲音依然有點虛。
玉紫點了點頭,道:“講。”
“諾。”
貽女停頓了一會,說道:“奴,奴剛才無意中經過一個院落,看到,看到有一丈夫前往杞姬院落。”
她咬了咬唇,抬起頭來朝玉紫看來,只是一眼,她又慌亂地低下去,“姬有所不知,自大王走後,宮中時有傳言,有人說,說……”
她吞吞吐吐的。
玉紫沒有催她,她給自己斟了一樽酒,一邊慢慢地抿著,一邊傾聽。
貽女再次抬頭,朝著玉紫看了一眼,在見到她氣定神閒的目光時,她顯得一驚,忙低下頭說道:“是奴無禮,奴多嘴,姬勿怪,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