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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裡磨磨蹭蹭時,玉紫清脆地叫喚聲又響起了,“大漢子,愣著干甚?上前助手啊。”
……
不過一個時辰,三桶漿,便被販買得一乾二淨。這一次地販漿所得,足有一百二十個刀幣。
而這時,太陽才照遍每一個角落,臨淄街上,才恢復到車水馬龍,最為繁華的時候。
出乎壯漢意外的是,玉紫與他一回到府中,便洗了把臉,穿了套新衣,依然一副男裝打扮出了門。
她是朝公子子堤府走去。
第78章見宮
玉紫只進出過公子子堤府一次,而且走的是側門。
質子府,與別的權貴府一樣,占地極大,門和門之間,相隔遠的,將近一里。
玉紫走的是正門所在,這時的人,重知識才學,食客們出入,都是走的正門。
石制的正門,高大巍峨,足有一丈高。玉紫仰頭看了一眼,便轉向位於大門右側的門房。
大權貴府第,都有專門的門房,設有專職地守門小吏,當然,也有的是用劍客兼職。
玉紫昂頭挺胸地走到那門房處,清咳一聲,在令得這個三十來歲瘦小漢子注意後,她朝他雙手一叉,朗聲道:“我乃公子出府中之人,願見過貴府中食客宮。”
這時的玉紫,依然是目光明澈,舉止從容,吐詞清脆。
可是,那門房接來送往,見過的人多了,他朝著玉紫打量一眼,便看向她身後,見到她並沒有乘車過來,當下鼻孔朝天,不耐煩地說道:“府中忙呢,改日再來見過。”
玉紫暗嘆一聲,想道:終是捂不熱啊。
她慢騰騰的在袖中一掏,摸出了一大把刀幣來。
刀幣一現眼,那門房便低頭瞟去。只是瞟了一眼,他便不屑地移開了頭。
玉紫無奈,只好再掏出一把。
眼見那門房雙眼直直地盯著她的袖袋,玉紫一狠心,終於掏出第三把,這三把合起來,足有五十多枚刀幣。掏出這些刀幣後,玉紫把空空的袖袋甩了甩,無聲地示意門房,她再也拿不出刀幣了。
把這五十多枚刀幣全部放在門房的手中,玉紫叉了叉手,有氣無力地說道:“還請通告食客宮,有人在門外相侯。”
那門房掂了掂手中的刀幣,點了點頭,道:“稍侯。食客繁多,找到不易。”
“諾。”
她一直知道,要見到宮,沒有錢開路是萬萬不行的。質子府的縱橫面積,足有上百畝。那門房靠著雙足,從大門走到食客居住的地方,再挨個詢問找到要找的人,這中間,費的工夫著實不少。如不給錢,誰會給你盡心盡力地尋找?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門房要錢這麼狠。
玉紫也知道,一般的權貴府第,如公子出府中,門房便不敢幹這種事。在這階級依然森嚴的社會,他們這些底層的士出身的門房,誰都有權利砍下他的腦袋玩兒。
只有公子子堤府,因為主人處境的緣故,根本沒有食客前來投靠,也就沒有有力的監督。府中的食客和劍客什麼的,除了極少數是公子子堤帶過來的,剩下的,都是一些對他別有用心的人送來的。如這個門房便是。
因此種種,質子府遠比別的府第,來得不規矩。
玉紫足足等了二個時辰,眼看日過中天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才出現在玉紫眼前。
是父親!
玉紫大喜。
她連忙衝上前,而這時,宮也瞟到他了,他啞著嗓子,歡喜地叫道:“玉,我的兒。”
玉紫衝到宮的父親,翻身下拜,行了一個標準的跪禮後,扯起扶著她的雙手,左看右看,眼眶紅澀的父親來到一側角落中。
“玉,你怎地來了?聽聞你成了公子出的人,他素有賢名,我兒,真是有福之人啊……”
玉紫打斷宮的歡喜,徑直問道:“父親,你速速脫離質子府。兒現得公子出允許,可為商戶,兒能安排你的食宿。”
宮怔住了。
他詫異地問道:“出了何事?”
玉紫猶豫起來。
她抿了抿唇,認真地說道:“父親離開便是,何必多問?”
宮皺眉看著她,臉孔一肅,嘆道:“我兒,父既入得公子子堤府中,便奉他為主。我豈能無故棄主而去?”
玉紫的唇,抿得更緊了。
片刻後,她低聲問道:“公子子堤,這數日間可有形容郁躁?”
宮點了點頭,道:“自那日出齊王宮後,公子不曾快意過。”
玉紫低下頭,暗暗沉呤起來。她不知道,公子出得知的秦魯攻齊的消息,是從他個人的渠道得知,還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人人都知道了,說出原委倒也無妨。
半晌後,她抬頭看向宮,問道:“父親可知,齊有戰事了?”
宮點了點頭,道:“聽公子與眾人議,秦魯欲攻齊。”
玉紫鬆了一口氣,她低聲說道:“父親,秦國攻齊,借道於魏。若齊王遷怒於魏公子子堤,父親身為他的食客,豈不危矣?兒特意前來,便是為此啊。”
玉紫一邊說,宮一邊搖頭,她的話音一落,宮便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兒,為人臣者,當為主效死,盡忠!父為公子子堤之臣,豈能在他危難之時棄他而去?如此,父與禽畜何異?與小人何異?”
義正詞嚴地說到這裡,宮撫上玉紫的頭髮,低低的,卻嚴肅地說道:“我兒是婦人,然,就算是婦人,也當知忠義啊。兒,此事休得再提。”頓了頓,他還是教訓道:“我兒是公子出的人,也當為他生,為他死,雖肝腦塗地,終不離棄!”
玉紫聽到這裡,一個白眼差點翻出。
宮看到玉紫無精打采地低著頭,說道:“我兒甚孝,善!然,還得學一個忠字。”
玉紫吐出一口濁氣,腦袋埋得更低了,她在宮地嘮叨中,長嘆一聲,喃喃說道:“我知道了。”
“善,兒若無事,父去矣。”
“……並無他事。”
玉紫慢慢抬起頭來,目送著宮越去越遠的瘦小身影,目露堅定的神色,她暗暗想道:我的父親,我是一定要讓他脫離公子子堤的!
她轉身往回走去。
擠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上,埋頭趕路的玉紫腳步突然一頓。她慢慢地回頭,看向質子府的方向,微微一笑:父親是不願棄主,不願成為不忠之人。但,若是公子子堤親自把父親轉送給我,父親他還有何話可說?
第79章再見公子子堤
令公子子堤把宮轉送給她,是最完美地想法,但要如何實施,還需絞盡腦汁地琢磨琢磨。
公子子堤這個人,現在最讓他擔憂的,肯定是魏國借道給秦,生存受到威脅這件事。要讓他把宮轉送給自己,那就要在他最著緊的事上做文章。只要自己出的主意讓他有一點點心動,都可以達到目的。
回途的路上,玉紫苦苦尋思起來。
畢竟有了幾千年的知識墊底,玉紫在聽到公子出說起秦魯攻齊時,當時便有種不以為然。隱隱的,她感覺這其中,有某種可供利用的漏洞。現在,她要好好想一想,把這漏洞找到。
不知不覺中,玉紫回到了公子出府。
正殿處,人聲喧囂,馬車停了數輛,看來,有人來拜訪公子出了。
玉紫連忙把自己清洗一番換了姬妾的裳服,快步來到公子出招待貴客用的東殿。殿外,數十個劍客一動不動地站在屋檐下,殿中,笑聲隱隱傳來。
聽著那些朗笑聲,玉紫的腳步突然一頓!
她記起來了。
她嗖地轉身,迅速跑回側殿,換衣服去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個府中的劍客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這一次,玉紫穿上了一套褐布袍服,戴上了賢士帽。這賢士帽很容易做,玉紫從一件素色的緞袍中撒下一塊,稍一fèng制,便弄好了。
在這個時代,因為物資緊少,很多國家為了顯示自己儉約重民,令後宮的夫人姬妾,都要織布。如玉紫這樣的公子姬妾,針線之類自是齊備。
這一次,玉紫沒有在臉上塗抹灰塵,完全露出她那張白裡透紅,清麗青春的小臉。
玉紫很順利地走出府門。
也許是在玉紫不知情的情況下,公子出下達了什麼命令,現在她進進出出,還真是沒有半個人攔阻了,連那嬖人管事,每次看到了也只是搖搖頭,便不再理會。
走到公子子堤府外時,玉紫足用了大半個時辰。而這時,日已偏西,風一吹來,已有涼意。
玉紫大步走到那門房處,雙手一叉,朗聲道:“臣,曾城人也,求見公子子堤。”
她的聲音清脆,大步而行的步伐中充滿自信。那門房睜大眼,歪著頭向她打量,暗暗忖道:這童子,好生面熟。
見他尋思,玉紫眉頭一皺,怒喝道:“公子子堤府,便是這般對賢士的麼?”
門房一驚,連忙拋開疑惑,低頭道:“公子於半個時辰前已然歸來,願為君先驅。”
“速行。”
“諾。”
在那門房畢恭畢敬地帶領下,玉紫大步向府中走去。
從這正門進入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地面的青石板光亮光亮的,顯然鋪就不久,兩側的林中不見落葉,稀疏的樹幹後,木屋和石屋相雜。這看相,比之公子出府中,並沒差上多少。
玉紫打量了一番後,眼光一轉,見到那門房正悄悄地向自己瞟來。玉紫傲慢地瞟了他一眼,門房迅速地轉回頭去。
約走了大半個時辰,那門房終於領著玉紫,來到了公子子堤所在的春和殿外。
殿外,十來個劍客和賢士正無精打采地守著,而那個呆在角落裡,雙手籠於袖中,正低著頭,一臉憂慮的瘦小老頭,可不正是宮?
玉紫只朝宮瞟了一眼,便大步向春秋殿走去。
這時,那門房責任已了,可以退了。他一邊退去,一邊還在歪著頭盯著玉紫。
玉紫大步走到殿外的台階下,雙手一叉,朗聲道:“曾城賢士玉,求見公子子堤。”
她的聲音清脆,圓潤,響亮,遠遠傳出。
眾人同時轉頭,向她看來。宮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便嗖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盯向她。
玉紫沒有回頭,她似乎不知道,宮正大步向她走來。腰背挺得筆直的她,板著小臉,嚴肅之極。
宮走了幾步,朝左右瞟了瞟,突然記起,自己可不能當眾拆穿了玉紫的身份。當下,他向後退出幾步。只是他直直地盯著玉紫的眼睛中,已是焦慮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