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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的身邊,她的兄長也在打量著玉紫,眼眸中,也閃過一抹輕視。
相國子節看到玉紫走來,連忙搶上前一步,深深一禮,“臣,見過玉姬。”
玉紫側了側身,沒有受他的禮,她微笑道:“相國貴人也,妾焉敢受?”
相國子節一聽,心中格登一下,暗叫不妙。
因此,他長揖不起,道:“臣教兒無方,特意前來領罰。”
玉紫笑了笑,她淡淡地說道:“相國還是坐下吧。”一邊說,她一邊自顧自地在塌上坐好。
玉紫坐好後,抬頭看了看兩個不甘不願,看向她的眼神中,還有兩分輕蔑和怨毒的少年男女時,心中一陣厭惡。
她慢慢站了起來。
相國正抬起頭來,便看到玉紫站起,當下一怔。
玉紫笑了笑,道:“街道上,妾並無損傷,當不得相國大禮。相國還是回罷。”說罷,她衣袖一甩,轉身便走。
子節大驚,連忙上前一步,急叫道:“玉姬,玉姬!”
他的叫聲一落,那小女兒再也忍不住了,她尖聲叫道:“兀那玉姬!你不過為大王誕下一大子,連夫人也不曾是,怎地如此囂張無禮?”
這一聲叫出,四野俱靜!
一時之間,不但子節轉過頭,紫漲著臉瞪著自己女兒,連整個院落中的劍客,侍婢,都在望著她。
少女陡然對上這麼多人地盯視,俏臉一紅,她向後退出一步,訥訥地說道:“你們,盯我做甚?”
玉紫也在盯著她。
她微微一笑,道:“嬌嬌說得甚是,妾一卑微之人,當不得相國這般陪罪!”
她的笑容有點冷,聲音也很冷。玉紫說完這話後,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那相國這時終於回過神來,他連忙追了上來,急急叫道:“玉姬,玉姬!”
就在這時,嗖嗖嗖,卻是眾劍客同時抽出佩劍,攔住了他的去路。
玉紫頭也不回,便走出了院落。
相國子節沉著臉,望著玉紫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這時,他的一子一女來到身後,那青年低聲說道:“父親不必驚慌,不過是一婦而已。”
子節慢慢地回過頭來。
他盯著女兒,突然間,右手一揚,“啪——”地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甩出!
那少女哪裡料得到父親會出手打她?她尖叫一聲,雙手捂上五根手指印清清楚楚的左臉,哭道:“父親!”
“滾!”子節咬著牙,厲喝道:“休得再叫我父親!”
少女又氣又驚,嘴一張,便放聲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院落外,傳來一個劍客冷漠的聲音,“君若想教育女兒,還是回府再教吧!”
那劍客右手一揚,喝道:“三位請出——”
喝聲一出,嗖嗖嗖幾聲,卻是院落內外的劍客們,齊刷刷拔出了長劍,擺出了驅趕之勢!
子節的臉,時青時白了一陣後,長嘆一聲。在他長嘆時,他的兒子正在憤怒的大叫,“你們!竟取對相國如此無禮?咄!反了反了!區區一個婦人,竟是如此囂張?趙將亡乎?趙將亡乎?”
眾劍客的臉色同時變得鐵青了,而這時,子節已是急急朝外走去。這時刻,他閉緊了唇,已是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現在,他說什麼話,也沒有用了。
父子三人大步走出院落,來到停放馬車的廣場處時,一陣喧譁聲傳來。
喧囂聲中,十數個劍客地籌擁下,頭戴冠冕,身穿紅袍的趙出,從馬車上緩步走下。
他一眼便看到了相國子節。
當下,趙出皺著眉頭,而相國子節已是搶上一步,深深一禮,“臣,見過吾王。”
趙出的目光,瞟向跪在子節身後的一子一女。
他又看向劍已出鞘,正滿臉怒色地散在四周的府中劍客。
盯了幾眼後,趙出沒有理會相國子節,而是向左右問道:“玉姬呢?”
一劍客上前,叉手說道:“姬方才受了相國嬌嬌的侮辱,已在哭泣。”
這劍客只看到玉紫臉色難看的低著頭,在見她關上房門後,他便以為她是閉門哭泣了,因此有這麼一說。
趙出聞言,卻是一笑,他盯向相國子節身後的那個少女,溫聲問道:“相國嬌嬌,卻是如何羞辱我婦?”
他的聲音很是隨意,還很是溫柔。那少女本來提起的心,這一刻又踏實了。
只有相國子節,在聽到趙出說出‘我婦’時,心中暗嘆一聲,垂下了頭。
那劍客朗聲應道:“相國嬌嬌說,玉姬不過是為王誕下了大王,連夫人也不曾是。”
趙出點了點頭,他笑得更溫柔了,“原來如此。”
跪在相國子節身後的少女聞言,嗖地抬起頭來,她美目漣漣地望著趙出,清脆地叫道:“大王,妾真不明白了,大王如此賢明之人,怎能任由那玉姬如此囂張無禮?”
她的聲音高昂,遠遠傳出。
趙出嘴角慢慢一揚。
第203章處罰
他看向相國子節,微微說道:“子節,你身為相國,今日之事,便沒話說麼?”
相國子節朝著他重重一叩頭,道:“臣,”他頓了頓,聲音有點顫抖,“臣,管教不嚴,請大王責罰。”
在相國子節說這話的時候,他身後的女兒和兒子,正睜大雙眼,不解地看著大王和他們的父親。
趙出卻是搖了搖頭,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只因對方不曾避讓,便拔鞭相辱,還下令劍客對對方擒拿打殺!如此之事,竟是相國子女所為,竟發生在邯鄲城中,相國以為,這是管教不嚴之故麼?”
相國子節聽到這裡,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而下,他顫聲道:“臣,願受罰。”
“甚好。”趙出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突然聲音一提,喝道:“來人!”
“在!”
“令史官和士官前來。”
“諾!”
史官,是負責對一件事進行記錄,並做出客觀評價的,可以說,史官說的話,便是最終審判。
而士官,也就是大法官。
隨著趙出這聲命令傳出,相國子節匍匐在地,大聲叫道:“臣,願辭去相國一職!”他是想讓趙出收回成命。那罪名,只要經過了史官和士官,等於是說,他子節在天下諸國間都給備了案。他私下辭職,卻是想保全名聲。
當下,那準備傳令的劍客們腳步一頓,看向趙出。
趙出卻是一笑,他淡淡地說道:“國雖小,無法不立!相國之罪,當由士官來定。”
趙出冷冷一笑,想道:私下辭了你,讓我這大王擔當好色之名麼?讓世人以為,我為了一個婦人,才辭去你這個相國的麼?咄,我當得起,我的玉姬,她能當得起這個名聲麼?
這個時候,趙出看向子節的眼神中,已有了一抹慍怒:天下間,只有臣子千方百計維護君王的名聲的,可眼前這個子節,卻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惜損害君王的利益。這樣的人,就算有才,也不可再放在相國這個位置上了。
趙出和相國子節這一番交鋒,跪在那裡的少年男女哪裡明白?當下,他們還在詫異地看著趙出,特別是相國子節脫口說出要辭職時,他們臉色一變,嘴唇動了動,幾次想要開口。
特別是那個少女,她著迷地望著趙出俊美的臉,實在想不明白,大王如此溫柔,笑得如此和善,父親怎地還說出辭職的話來?
這時,趙出長袖一拂,舉步朝書房中走去。
相國子節白著臉,從地上爬起,跟在他身後。
一對少年男女也站了起來,跟上了父親。
趙出坐在書房中時,史官和士官已然趕來了。趙出瞟了一眼相國子節,聲音一沉,說道:“邯鄲地中,因不及避讓便拔鞭相辱,還下令劍客對對方行駛殺戮!士官以為,該當何罰?”
那士官上前一步,叉手應道:“按律當斬!”
四字吐出,子節和一對少年男女齊刷刷的臉白如紙。
趙出轉向史官,“此間事由,君可記上了。”
史官叉手應道:“然。”
趙出笑了笑,問道:“君以為,如此之事,相國有罪否?玉姬有罪否?”
史官朗聲道:“相國有不教之錯,有不賢不仁之罪。姬無罪。”
趙出滿意地點了點頭,聲音一提,喝道:“來人!”
“在。”
“拖出這一對男女,斬了!”
啊?
在一陣尖利的叫聲中,趙出的沉喝聲繼續傳來,“子節不教不賢不仁,除去相國之位。”
他站了起來,“今日之事,且通告邯鄲,以儆效尤!”
“諾。”
他大步向外走去。就在他走出時,那少女尖叫著沖向他,她嘶聲喚道:“大王,大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她剛剛衝出五步,便被劍客們攔住了。就在兩人拼命掙扎時,兩個劍客撕下一塊布,塞到了他們嘴裡,才使得院落中恢復了安靜。
趙出大步向玉紫所居的玉苑走去。
這玉苑的名字,是趙出昨天取的。他下令說,凡是玉紫所居,都名玉苑。
玉苑中,玉紫正低著頭逗弄著孩子。陽光下,一絡調皮的長皮從她的額頭掉下,擋住了那張清麗嬌美的臉。
趙出腳步一頓,靜靜地看著她。
他低低地嘆息一聲,伸手揉向眉心:這個婦女,不屑於接受自己提供的名份。可她沒有名份,今天這樣的羞辱,以後還會發生啊。
他大步向玉紫走來。
徑直走到她身後,他伸臂把她摟在懷中。低頭吻著她發間的清香,趙出低低地說道:“那婦人和她的兄長辱了你,我已殺了。”
玉紫輕輕地應了一聲。
她回過頭來,盈盈一笑,“怎地回得這般早?”
趙出笑了笑,道:“這裡亦可決事。”
夜深了。
齊王宮中。魏姬重重地把一斟酒朝著几上一放,騰地站起,轉向站在門外的一個寺人叫道:“大王還沒有回宮麼?”
她這話一出,眾宮婢和寺人同時低下頭來。
其實,大王有沒有回宮,她根本不必問,只要傾聽一下動靜,便可一清二楚。可魏姬卻是第六次發問了。
那寺人白著一張臉,低聲說道:“大王他,還不曾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