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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這樣的她,趙出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臉上已無怒火。他從一側拿過一卷竹簡,翻看起來。
馬車中,再次恢復了沉默。
玉紫低著頭,輕輕地搖擺著,在她的輕哼聲中,孩子漸漸閉上雙眼。
她低下頭,在孩子的臉頰上吻了吻,暗暗想道:那麼說來,趙出這次劫下我們母子,是想把孩子帶回去,認做大子?
懷中的孩子,小嘴不時動了動,吹出一個泡泡來。玉紫望著他,又忖道:無論如何,我斷不能成為他的妻妾之一。我愛他啊,天天看著他的懷中抱著別的女人,會把我逼瘋的。
可是,孩子跟了我,只是一個庶民,跟了他,卻是一國大子。我,我是不是?
玉紫剛剛想到這裡,便使勁地搖著頭:趙出才二十幾歲,他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兒子。做為他的妻妾,哪一個女人會是簡單的?她們會不擇手段地為自己的兒子,謀取那個至高之位。而我的兒子呢?就算我在,我也沒有勢力給他借用。如果我離去了,要不了兩年,趙出只怕都會忘記,他還有這麼一個孩子。不行!我斷不能讓他陷入深宮中,為了一個無聊的權利,嘗盡人世間最骯髒最痛苦的罪!
罷了,還是伺機而動吧。
這一次決定伺機而動,令得玉紫完全的平靜下來。
她看向忙碌著的趙出,低而清脆地說道:“趙出,我與孩子,便呆在宮外吧。”
趙出抬頭看向她。
玉紫迎上他的雙眸,笑了笑,眼神清明,“王宮中,王后雖暫時幽禁了,諸姬仍在,我與孩子,禁不起那層出不窮地傷害。大王,便讓我們住在宮外吧,待得時機到時,大王再向天下人宣布丹兒的存在。”
趙出雙眼炯亮炯亮地看著她。
慢慢的,他揚唇一笑,“玉姬,你終於懂得退讓了?”他的聲音中,含著歡喜和放鬆。
他放下竹簡,溫柔地望著她,笑道:“來,到為夫懷中來。”
玉紫抿唇一笑,聽話地抱著兒子,來到他身邊,偎入他的懷中。
趙出伸出手,梳理著她的墨發,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容光煥發,仿佛積壓多時的陰霾全部散去。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玉紫,看著玉紫懷中的孩子,低著頭,分別在母子倆的額頭上印上一吻,笑容滿面地說道:“甚好,甚好!”
他的語氣中,是全然的滿足和開懷。
玉紫偎在他的懷中,盈盈淺笑。
這時,她的下巴被他抬起,他的唇覆下,封住了她的小嘴。
他只是輕輕一吻,便移了開來。趙出看向外面,縱聲笑道:“駛快些!明日需趕到邯鄲!”
他這種笑,是毫不掩飾的開懷大笑。眾劍客相互看了一眼,一臉喜色,那馭夫連忙笑呵呵地應道:“然,然。”
趙出又低頭在玉紫的嘴上啾了一下,呵呵笑道:“姬到得邯鄲後,可依舊行商。這一次你所賺得的財物,都自己收著吧,日後留給丹兒使用。”
玉紫嘴唇一彎,輕聲應道:“然。”
這個時候,她的內心是有著驚異的,她沒有想到,趙出會如此歡喜!
難不成,他真的喜歡上自己,甚至,愛上自己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玉紫便暗中冷笑,想道:如果三妻四妾的愛也是愛的話,那他確實是愛我的。
趙出顯然喜不自勝,他持著玉紫的下巴,吻一個接一個。漸漸的,他的呼吸轉為粗重。
突然的,他放下玉紫,清喝道:“奶媽,孩子餓了。”
馬車停了下來,在奶媽連迭聲地應答中,一個劍客把孩子抱走了。
車簾剛剛放下,趙出便把手伸入玉紫的衣袍中,他撫著她玉嫩的肌膚,朝著她耳洞吐出一口濁氣,“姬,車中歡好別有風味,試一試罷?”
他雖然是詢問,可他覆在她唇上的吻,以及扯向她玉帶的大手,已是行動了。
玉紫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所有地抗議和掙扎,都被他吞入腹中。
這一次,他實是有點癲狂。
隨著馬車中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傳出,劍客們相互看了一眼,搖頭暗笑。馬車上歡好,實是平常事,可是自家大王可不是一個縱慾之人啊。看來,大王對玉姬,真是痴迷入骨了。
快馬加鞭中,車隊在第二天下午時,進入了邯鄲城。
邯鄲城中,比以往更繁華了。趙出既位後,對商業極為看重,親自下令趙國所有城邑的關稅減半,因此吸引了不少商人前來。只是一年,邯鄲城的繁華,便逼近臨淄了。
趙出一進城,便把離王宮僅有五百步遠的一座府第賞給了玉紫。就在玉紫住進的同時,五百劍客,一百宮婢絡繹搬來。
這還只是其一,隨著一匹匹駿馬,一箱箱黃金,一個個傭工入駐後,空寂的院落,在短短几個時辰內,變得熱鬧繁華之極。
傍晚時,隨著最後一批傭工進來的,還有幾十個劍客川流不息抬來的木箱竹筐,以及那個長袍飄拂,滿面春風的俊美男人。
在趙出的身側,是一張玉紫熟悉的面孔,他便是昔日在齊國時的那個嬖人管事。此刻,嬖人管事的喝聲不時傳來,“浴殿和皰廚處,一定要準備妥當。你,把剩下的帛書一併搬來。”
玉紫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時,趙出大步走到玉紫面前,含著笑,得意地說道:“這府第是我十七歲那年,親自監督墨匠所建,姬以為如何?”
趙出問到這裡,見玉紫呆呆傻傻的,嘴角再次一揚,非常好耐心地問道:“姬以為如何?”
“啊?然,甚美,甚是周密。”玉紫連忙應道。她一邊應,一邊苦笑:就是太美太好了。也不知你當年過的什麼日子,這裡處處都設置了弓弩,要是我想悄悄離開,還真是一件難事。
趙出哈哈大笑。
他施施然地在玉紫身側坐下,然後把她懷中的孩子摟到自己膝上,伸出手捏了捏小傢伙的鼻尖,笑道:“我兒以為此處如何?”
回答他的,是小傢伙咿咿呀呀地抗議聲。
這時,玉紫喃喃說道:“趙出,如此一來,孩子的身份只怕瞞不過了。”
趙出哈哈一笑,低頭在孩子的臉頰上親了口,道:“我趙出的大子,何須隱瞞?”
玉紫的臉,都要滴出苦水來了!
她不知不覺中,模仿著趙出的習慣動作,揉搓著自己的眉心,暗暗想道:罷了罷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時,趙出轉向玉紫,喚道:“玉姬,孤餓了。”
玉紫一怔,她揮了揮手,便準備要侍婢們開飯。哪裡知道,趙出呵呵一笑,道:“玉姬所弄,才叫香美。”
玉紫笑了笑,站起身朝小廚房中走去。
趙出目送著她的背影,把兒子摟緊,眼中光芒閃動,似笑非笑。
廚房中一應俱備,那一塊半精半肥的肉,分明還是家豬肉。玉紫燉了一份豬肉芋頭湯,一份五花肉炒藕片,一份清煮魚肉後,盛起米飯走來。
遠遠的,院落中便傳來一陣笑聲。清笑的那個是趙出,奶聲奶氣笑的卻是孩子。
玉紫剛剛跨入院門,便聽到趙出喚道:“兒,叫父,來,父——”他和和氣氣地教了兩句後,孩子已奶聲奶氣地學了起來,“父——”
趙出大樂,頓時哈哈大笑。笑聲中,他叭唧親吻的聲音也不斷傳來,“我兒甚是聰慧,不似你母親,還想騙得兒來罵父王。”
第201章相國子女
孩子奶聲奶氣的笑聲中,玉紫清咳一聲,推開了房門。
房中,趙出頭上的玉冠已被孩子扯下,墨發流泄在地,三四絡纏在一起。而孩子手中抓著一把的,可不正是他的頭髮?
趙出似乎這個時候才聽到她開門的時候,他側過頭來看向玉紫,剛想抬頭,偏生孩子小手用力一扯。當下,他呲著牙,一邊傾著臉,一邊抓著孩子的小手分開頭髮,惱道:“放手!”
他喝叫出聲時,俊臉有點紅,在玉紫笑吟吟的眼神中,目光有點躲閃。
玉紫忍著笑,在几上拿起一串木做的小馬,朝著孩子晃了晃。果然,孩子目光溜溜的一轉,鬆開了他父親的頭髮,抓向木馬。
玉紫把那木馬交給孩子後,把食盒重新拿起,在趙出的几上一一擺好。
瞬時,一陣香味充塞了整個房間。
玉紫知道趙出講究,他就算再餓,這般衣冠不正,也不會用餐。於是,她把飯菜擺好後,便來到他身後,拿起梳子,幫他輕輕梳理幾下,重新戴上玉冠。
趙出吃飯時,房中酒香飄出,玉紫已摟著孩子,一句一句地教了起來,“母親,來,叫母親。乖——母親——”
玉紫教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多多少少有著鬱悶。自己辛苦生養的孩子,還曾想著讓他不認這個父親的呢!現在倒好,他連父親都會叫了,卻不會叫母親兩字。
教了一陣後,孩子自顧玩自己的,對玉紫只會咿咿呀呀的格格笑,這讓玉紫有點沮喪。
而這時,趙出已用過餐了,他正倚在塌上,翻過一卷帛書。
玉紫朝他看了一眼,低低地說道:“趙出,到了夜間了,明日還得朝議罷?你不回宮麼?”
玉紫以為,就算到了邯鄲,到了他的地盤。趙出堂堂一國之王,應該像養外室一樣,把她養在這個院落里,隔個半個月一個月地來一晚。悄悄的來,悄悄的去。如此,才不會驚動大臣們,她也才可以從容尋策。
在玉紫地期待中,趙出頭也不抬,他在帛書上飛快地寫著什麼,漫不經心地回道:“回宮做甚?宿在此處便可。”
玉紫呆了呆,她吃吃地說道:“可,可是若叫大臣們得知,”她還沒有說完,趙出便抬頭盯了她一眼,哧地一笑,“他們得知又能如何?我宿於我的院落,我的婦人處,有何可說的?”
玉紫抿緊了唇。
她隱隱地感覺到不妙。趙出這樣明目張胆地睡在這裡,他還把這些竹簡帛書也給弄來了,竟是一副長居久居的派頭。
他住在這裡也就罷了,可是他不止是趙出,還是趙國之王啊!
這時,趙出抬起頭來,他盯了一眼苦惱的玉紫,微微笑了笑。
這一晚上,兩人都有點累,只是相擁而眠。
玉紫是在一陣低語聲中驚醒的。她一睜開眼,便看到房中幽幽的燭光下,兩個侍婢正在幫趙出著裝戴冠。他穿的是趙王那紅色底,藍色鑲邊的袍服,頭上戴的是冠冕,看來他這是要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