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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後,便坐直身子,重新翻閱竹簡起來。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平靜從容,似乎剛才的失神,只是一個幻覺。
睡覺時,公子出一直摟著玉紫,不曾放開少許。現在已到了夏末了,他這般抱著,還是有點熱的。可隱隱中,感覺到他有著失落的玉紫,還是任由他這般摟著自己。
被一陣鳥啾聲驚醒的玉紫,洗漱過後,來到紗窗前。
隨著紗窗一打開,一股清涼的氣息便撲面而來。望著外面鬱鬱蔥蔥的綠色,玉紫展開了一朵燦爛的笑容。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侍婢來到她身後,她朝玉紫福了福,低著頭,雙手捧著一個木盒,清聲說道:“玉姬,公叔白府派人送來此物。”
公叔白府?
玉紫嗖地轉過頭去。
她伸手拿過那木盒。盒子很緊,玉紫費了一下功夫才把它打開。
盒子中,有一卷帛書,玉紫拿過帛書,上面用趙國字寫了一句話,“姬有大才,夕甚敬之,此生唯願與姬結為姐妹誼,共輔夫君。燕姬不敬,替姬逐之!”
‘燕姬不敬,替姬逐之!’
玉紫把這行字,細細地看了兩遍後,啞然一笑。她把那帛書拿到煮酒的炭爐中,扔進去燒了。
她這個動作一做出,那個站在殿外,正向裡面瞅來的侍婢頓時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來。
玉紫把空了的盒子重新蓋好,遞給侍婢,“交給原主。”
“諾。”
目送著那侍婢離開大殿,與侯在殿外的一個陌生面孔的侍婢會合後,玉紫收回目光。
她的嘴角,噙出了朵笑容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夕女會向她示好!而且她還說,是為了她玉紫,才趕走燕姬的!也不知燕姬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中,可以任由她想送就送,想要她勾引男人,她便勾引男人?如此看來,那晚燕姬與建在一起翻雲覆雨,還是得了夕女命令,故意讓眾劍客發現的。
這個夕女,真是不簡單啊!可惜,她低估了公子出!也低估了她玉紫!
想著想著,玉紫長嘆一聲。她眺望著外面的浩瀚的天空,低低地說道:“玉紫,明明歡快之時,因何心底鬱郁難歡?”
她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紗窗的邊沿輕輕地描畫著,心腸百結。
只是感慨了一會,玉紫還得出去忙活。
坐在馬車上,邯鄲城中,人流已是增多了不少,擠擠攘攘中,許多馬車穿來梭去。
四十幾處酒家,隨著時間地推移,那生意是越來越好。光是那油脂入鍋煎燒時傳出的香味,便是飄多遠,便把GG打出多遠。
可生意太好也不是一件事,無數的權貴都點名要炒菜,而且派出請貼,想與她見一面,或派出家中的皰丁,想向她學習的不知凡幾。不過好在那些人也知道,公子出府還處於高壓中,不敢過於強求。
酒家中,吃炒菜都要排隊了。不管弄出多少,都是一搶而空,原料地供應,已越來越緊張。
因為這個,玉紫已派出了百人隊的遊俠兒專門上山打獵。現在的她,真是迫切需要大量的家獸。到得那時,她就可以擴大生產了。
至於美漿,生意也很不錯。
“格支格支”的馬車行進中,玉紫突然聲音一提,喚道:“停車!”
馭夫連忙急喝一聲,強行拉停奔馬。
玉紫掀開車簾,一跳而下,她朝著右側路中的一個中年人叫道:“瀵君!”
那中年人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他迎上了玉紫笑意盈盈的臉,她笑得那麼溫和,那麼友善,這樣的笑容,讓魏人瀵的心中稍稍一定。
他猶豫片刻,終於向玉紫走來。
玉紫朝他福了福,指著一側的酒家,笑道:“得與君遇,不勝榮幸,可飲一斟無?”
魏人瀵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聞言笑了笑,還以一禮,道:“不敢,不敢。”
兩人一前一後向那酒家走去。
在塌上坐好後,玉紫以袖掩嘴,輕輕一笑,道:“君實過慮了。你與妾都是商戶,商戶便說行商之事,何況扯上他人?”
魏人瀵雙眼一亮。他持起几上的酒斟,一飲而盡後,自失地一笑,“然也然也,正是商戶便說行商之事。”頓了頓,他壓低聲音說道:“聽聞高不戚被仇人殺死了,可知?”
玉紫點了點頭,道:“聽過,高不戚此人光明磊落,誠義士也。”
魏人瀵連連點頭,長嘆道:“然也,誠義士也。哎。”說到這裡,他苦笑了聲,不好意思地說道:“若不是聽聞他出事了,我也不敢回到邯鄲來。”
玉紫呵呵一笑,她持起酒樽,給他在斟中倒滿酒,盈盈一笑,道:“幸好君來了,如此,我才可以與君談合作之事。”
魏人瀵聞言也是哈哈一笑。
兩人曾有過基礎,這一談便很容易了。不過半個時辰,玉紫便與他糙擬了幾項章程,決定他在魏國,玉紫負責在趙國,同時聯繫齊國內的人,互通有無,並進行走私之事。
這樣一來,聯繫亞的事,也提到了日程表上了。
送走魏人瀵時,玉紫一臉滿足。與這個人和亞合作的事,她依然準備私下進行,儘量瞞著公子出。
第166章翻手雲
與瀵分別後,玉紫坐著馬車,在邯鄲城繼續逛盪。
邯鄲城中,走不了幾十步,玉紫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店面。這些店面的契約上,寫的是她個人的名字,等於是屬於她的財產,玉紫每次望著,便有一種滿足感。
馬車‘格支格支’地行走著,守在馬車旁的八個高大的劍客,使得路上的行人每每看到,都退讓到一旁。
走著走著,一個少女優雅清朗的聲音傳來,“玉姬!”
這聲音有點熟悉。
玉紫回過頭去。
一輛馬車中,探出一個熟悉的清雅的面孔,赫然正是夕女。在夕女的身側,還有十幾個騎馬的貴族少女,以及數輛華麗的馬車,每一輛馬車中,都探出幾個少女來,她們正好奇地向玉紫張望而來。
夕女笑了笑,又叫道:“玉姬,既已偶遇,何不一道而行?”
她的聲音一落,十九的腦袋從另一側伸出,她笑嘻嘻地叫道:“是極是極,玉姬,何不與我們一道玩兒去?”
玉紫還在猶豫中,後面的一個貴女,已是不耐煩地叫道:“夕,不過一姬妾,何至如此?咄!主母有召,竟如此猶疑,若是我,定斷了她的腿去!”
玉紫本來還在猶豫,聽到這句話,不由微微一笑。她朝著夕女和十九一禮,淡淡地笑道:“妾還有要事需辦,恕不能從命了!”
她轉向劍客們喝道:“走吧。”
“且慢且慢。”
夕女急急喚住,她令車夫驅著馬車來到玉紫身邊,望著她,夕女無比誠懇地說道:“這兩日,姐姐一直想與玉姬一道玩耍,奈何抽不出時間來。今日得見,怎能如此匆忙?”
說罷,她轉頭看向那個喝罵玉紫的貴女,皺眉說道:“玉姬與我情同親姐妹呢!”夕女轉頭望著玉紫,“玉姬,一道同行罷。”
玉紫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見她同意,夕女以袖掩唇,微微一笑。
馬車緩緩駛動。
少年男女在一起,總是歡笑聲不斷。趙國靠近夷族,經過了趙武靈王地改革後,在服裝上已有了很大的變化。如此刻騎馬的王孫少年,是一色的胡服長褲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王孫雙腳一踢,策著馬,吆喝一聲向前急沖而去。他這一衝,嚇得街道上的行人慌亂地閃避。聽著行人的驚叫聲,眾少年男女齊聲歡笑起來。
歡笑聲中,另一個少年王孫大呼小叫道:“諸君諸君!這兩個月中,我等都被家中老父禁於家中,難得上到街中,何不痛快而行?”
他的聲音一落,十幾個少年同時應道:“然也。”“正該痛快而行!”“咄,都是那什麼趙出,稱什麼賢公子,害得我等備受束縛!”“沖啊沖啊。”
喲喝聲,大叫聲中,眾少年同時一甩馬鞭,向前猛衝而去。只是一轉眼,車水馬龍的西街中,已是兵荒馬亂,痛哭聲混合著大笑不絕於耳。
看到眾少年如此行為,連同夕女在內的眾貴女,同時格格歡笑起來。
玉紫的眼眸中,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她向一側劍客問道:“那最前面的童子,是何家王孫?”
那劍客皺著眉頭,低聲回道:“是趙後族中之人。算不得王孫。到是後面幾個,卻是王孫。”
玉紫點了點頭。這時,守在玉紫身側的那圓臉劍客低低地喝道:“若是我家公子當政,這些人斷不敢如此!”
這些劍客,跟在公子出旁邊,自律慣了,也見多了世面,面對這種不可一世的王孫子弟,臉上都閃過一抹惱怒和厭惡之色。
眾少年大呼小叫,有的還特意控制著馬蹄撞向兩側的攤位。轉眼間,整條街道中,已是桃李等物處處灑落,被馬蹄撞飛了的庶民,更是有好幾個翻滾在地,生死末卜。
而這時,街道中已有不少遊俠兒和劍客,手按著劍鞘,滿面怒色地瞪著那些少年王孫。可不知為什麼,他們雖是惱怒得很,卻終是不敢上前。
少年還在縱聲大笑,策馬狂沖,他們被禁錮了兩個月的鬱氣,似乎要在這一刻全部發泄而出。
玉紫見那圓臉劍客如此憤怒,按在劍鞘上的手,已是青筋暴露。他磨著牙,突然之間雙腳一踢馬腹,便想衝過去。
就在這時,玉紫低喝道:“辟君!”
圓臉劍客辟一凜,上沖地動作一僵。他慢慢地轉過頭看向玉紫,眸中怒火猶在。
玉紫揮了揮手,示意他近前。
辟朝著前方兀自大呼小叫的眾王孫狠狠地瞪了一下,不甘不願地靠近了玉紫。
玉紫看著他,低聲說道:“君只是一劍客,如此衝上前去,又能做得什麼?”
辟怔住了,轉眼,他雙眼一亮,壓低聲音歡喜地問道:“姬有善策?”他跟在玉紫身邊良久,知道她很有些歪主意。
玉紫笑了笑,她示意辟再靠近一些。
靠在後面的兩個劍客,看到這一情景,竟不約而同地策馬移了移,隔絕了別人看向玉紫的目光。
玉紫湊近辟,低聲說道:“這些人都是趙王后的人,他們膽大妄為,實是被趙王后所縱容。君若真想插手,可把這事擴大。”頓了頓,她說道:“這街中的賢士遊俠劍客,盡可為君所用。君何不如此大喝一番……”玉紫交待一清後,抬頭認真地看著辟,清朗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此舉一施,君所面臨的,可能是死路!而且,當君面臨死境時,妾這婦人,定會置身事外,絕不會說,此事是我所使,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