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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紫見自己一席話,引得眾女姬沉思不已,不由嘴角一彎,眼睛一眯,露出一個隱藏得意的笑容,這才緩緩退去。
她一邊向回走,一邊暗暗想道:也不知我最後那句話,能不能起作用?要是騙得幾個歌婢跟我學字,那我豈不是很容易就可以賺到幾十上百個刀幣了?
玉紫想著想著,心裡火熱起來。
第22章又一夜
回到雜工隊的玉紫,一整天的心都是火熱的。
她實在是太渴望擁有刀幣了。父女倆現在身無分文,玉紫真是擔心,一場小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可是,一直等了三天,玉紫望穿了雙眼,都沒有看到有劍客再來召她。
她不知道,那一天她剛剛離去,白臉劍客便領著一個賢士前來。
那賢士衝著歌婢鄭少姬唾罵了一頓後,他告訴眾人:字,是聖人得蒼天之意創造出來的。它是高貴的,神聖的。雜工中的那個小兒,居然把這麼高貴神聖的字,當商品一樣標價,那是褻瀆鬼神的行為。就讓上天去懲罰那小兒,眾人不可再理會他。
於是,玉紫安靜了。
她又回到了以前那種走走停停,四張搜尋著野菜的日子。
又到了晚上。
天,有點黑,數點星星點綴在天宇,沒有月亮的相伴,它們顯得特別遙遠和寂寞。
吃了一頓商隊提供的大雜燴後,玉紫打著火把,在營地旁慢慢轉悠起來。
她聽到了青蛙的叫聲。
青蛙啊,要是能逮到幾隻,那她就可解一解嘴饞了。
青蛙的叫聲,在黑夜中是此起彼伏,可是每當玉紫用火把一照,留給她的,便是一隻閃電般縱躍而逝的蛙影。
走了五六百步後,玉紫聽得前方,傳來了十分精楚的哇鳴聲。
那聲音,是從一片樹林後傳來的。
玉紫舉著火把,朝樹林中瞅了瞅,見這樹林稀疏,糙也長得疏疏落落的,這才提步向裡面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現在是夏天,是蛇活動的季節,她可不想為了一頓肉食,弄得自己中了蛇毒。
進入樹林五十步後,玉紫的身後,眾人的嘻笑聲,吵鬧聲,便似少了一半。
哇鳴聲更加響亮了。
玉紫又向前走去。
當她再走出十步後,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條小小的,一米寬的小溪。這溪水有點濁。
玉紫把火把朝地上一垂,細細地瞅向這小溪,她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想道:要是有魚就好了,這麼淺的水,我一定逮得到!
就在她低頭傻笑時,突然,她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對鼓鼓的呆怔的眼睛。
定睛一瞧,啊,是一隻青蛙!
這隻青蛙可真夠背的,想是它休息得好好的,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強光。要知道,青蛙這動物,只要眼睛被強光直she,它就傻了,就不動了。
玉紫大喜,她連忙蹲下來,把那一動不動的青蛙抓到手心中。青蛙的皮,軟軟的盡疙瘩,又涼涼的,抓到手心很不舒服。可玉紫還是很高興地把它捂在袖袋裡。
這時的她,真切地明白了守株待兔是怎麼回事。自從意外地逮到一隻青蛙後,她總是突然間將火把朝身後一甩,然後手臂僵著,一動不動,然後再慢慢回頭,看看有沒有青蛙,再次被她閃住!
當然,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玉紫繞著小溪轉了一圈後,卻是再無收穫。而她時不時地一抬頭,看到那黑壓壓的樹林深處,不免有點膽寒。
一咬牙,玉紫轉過身,朝著營地走回。
她才走出十步。
一陣馬嘶聲中,她聽得一個悽厲地高喝聲傳來,“遇匪盜!是盜跨,是盜跨來了!”
“天邪!是盜跨……”
驚惶的嘶叫聲中,是一陣陣馬嘶聲,叫喊聲,隱隱的,還有百來人同時大笑的聲音。
玉紫望著突然變得明亮之極,火光點點的樹林外。她壓抑著砰砰急跳的心臟,垂著手頭的火把,來到一處地勢較矮,又無樹木的地方蹲下,連燒帶扯,把附近一二米的糙都扯去,料到不會有蛇隱藏後,玉紫把火把熄滅了。
天空,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玉紫瞪大眼,一瞬不瞬地傾聽著外面的吶喊,哭叫,馬嘶聲。
父親,父親不知怎麼樣了?以他的性格,就算睡在這般偏遠靠近樹林的地方,看到盜匪來了,也一定會衝上去拼命吧?
自己幫不了他,只能不添亂了。
黑暗中,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玉紫,睜大眼,傾聽著離她不過五六百步的地方,不斷傳來一聲聲慘叫。
這些慘叫聲中,時不時地夾雜著一兩聲玉紫所熟悉的。
玉紫咬著牙,心懸成一線,雙手不知不覺中合什,暗暗求道:蒼天啊,山神啊,水神啊,你們千萬要保佑父親,保偌他不受傷害。千萬千萬,求你們了。
外面的嘶喝聲,呼喝聲,慘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混亂。
隱隱的,她聽得十幾個聲音同時高呼:“保護貨物!保護蠻君!保護公子出!”
這些聲音中,夾著女子的尖叫和哭泣聲。
又過了一會,幾個響亮的男子聲同時響起,“我等願奉上二列美姬,五車綿緞於跨君!”
這個叫聲一出,打殺聲漸漸轉小。
不一會,一個粗豪,中氣渾厚的男子聲遠遠傳來。那人的聲音雖然無比響亮,可一來玉紫隔得太遠,二來那聲音夾著她聽不懂的俚音。所以她側耳傾聽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什麼。
不過,那人的聲音一落地,營地便變得安靜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大笑聲響起,大笑聲,呼嘯聲中,有馬蹄聲在遠去。
又過了一刻鐘,馬蹄聲不再可見。玉紫聽得幾個聲音同時高喝,“圈好牛馬,圈好牛馬!”
聽到這裡,玉紫明白了:盜匪們走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當她走出樹林時,營地上,到處都是騰騰的火把,以及慘叫聲,呻吟聲。一個劍客的厲喝聲令得她的心一驚,“傷得重的,棄了!”
這喝聲一出,那慘叫聲和呻吟聲,少了大半。可是,緊接而來的,卻是苦苦泣求的聲音。
玉紫急急地沖向人群。
她的父親,不會也傷得重吧。
她一衝入人群,便看到一隊隊身穿竹甲,臉上身上血跡斑斑的劍客,正挨個挨個地尋找著。每當看到斷手斷腳,或傷及臟腑的雜工和劍客,便是兩個人上前,把他們拖到右側的一個火堆前。
那火堆前,站了十數個手持長戟,面無表情地盯著重傷者的劍客。
玉紫踉踉蹌蹌地沖向那火堆。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哭喊道:“玉,我的兒,你在哪裡?”
這聲音?玉紫驚喜地回過頭去。在看到那個半身是血,披散著頭髮到處尋找自己的矮小人影時,玉紫高聲叫道:“父親,是我,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說到這裡,已是淚流滿面,哭叫出聲。她的父親,還能跑能跳,還在尋找她,他一定沒有被傷到!
第23章亞的命令
玉紫沖向父親。
看到玉紫安然無恙,全身上下連個泥印汗跡也沒有。宮傻呼呼地咧著嘴,笑了起來。
宮的臉上又是血塊又是淚水和汗水,再加上滿臉皺紋,這一笑,那臉上溝溝壑壑,紅紅白白,在火焰中,當真如鬼似魅般難看。
可是,對上父親這個笑容,玉紫卻是歡喜得無以復加,她叫道:“父親,你可有傷著?”
一邊說,她一邊雙手連動,按向宮的雙臂雙腳和胸腹背部。
宮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任由玉紫圍著他轉來轉去,又摸又按的。直到玉紫壓抑地歡呼一聲,他才得意的笑道:“父十四歲時,便已砍過他人頭顱。平生所遇之險,更是不可勝數。這等匪徒,從不放在心上。”
玉紫聽到父親的自吹,格格一笑。她心裡歡喜,便笑眯眯地說道:“玉只是擔心我父自擅武勇,衝上去與匪徒博命。”
宮嘴角一扁,笑了笑,“蠻君,區區一蠻夷。父不會為這等主人博命。”
玉紫一怔。
從宮的嘴裡,她聽到了他的驕傲,這是一個正統的中原人,對蠻夷小族的輕視和鄙夷,它是發自骨子裡的。
第二天,商隊照樣起程,望著那些被拋在荒原中坐死的雜工和劍客們,玉紫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商隊中,包括宮在內,都是歡喜的。在他們看來,占卜可真是淮啊,還真是有驚無險。只是損失了二列(二十個)美婢,五車玉器,這點損失,沒有傷到商隊的元氣。
所有的人,都沒有把死亡了的,和受重傷拋棄的五十七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商隊終於進入了魯國境內。
一步入魯國,所有的人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魯國,是天下諸國間,最有名的禮儀之國。這是一個盛產君子的國度,這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國度。
魯國人對於盜匪極為痛恨,盜匪在這裡,根本沒有生存空間。
所以,魯國,是沒有盜匪的。
商隊眾人一放鬆,便都縱聲高歌起來。一時之間,齊腔蠻調,同時響起,大呼小叫,不絕於耳。
飽暖思yín欲,一得到放鬆,劍客們便替公子出惋惜起那二十個美婢來。
聽著眾人的議論,玉紫也有點恍惚。這時的人,還真是朝不保夕,那美婢鄭少姬,面對她時那般輕慢,高傲,沒有想到一轉眼,她便成了盜匪手中的玩物。
魯人崇向古禮,不管是朝堂中的大夫,還是普通的庶民,他們的舉止,都透著一份彬彬有禮。
商隊走在路上,經常可以看到一個個魯人,衣袍修潔,帽子戴得周正地擺地攤。
光看他們的表情面容,你還會以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飽學之士呢。哪裡會想到,這些只不過是一些衣食難繼的庶民?
宮策馬走在玉紫身邊,看著這一幕,他感慨地說道:“天下諸國,魯人最是風雅。在魯國,貴女都識字,庶民也知禮。”
“貴女都識字”?
玉紫抬頭看向宮,暗暗想道:原來,別國的貴女,並不一定都識字的。幸好,我的這個身體是魯國女。
就在玉紫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宮,你這兒子處事從容,足可稱大丈夫。不過他怎地如此瘦小?你何不傳授他劍術?”
這是亞的聲音。
玉紫一怔,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她對上亞深深凝視的目光。亞的目光,有點奇特,玉紫不由自主地別過頭,躲開了他的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