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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嘿嘿一笑,回道:“我兒愚笨,卻是學不會。”
亞兀自盯著玉紫,見到她在自己的注目中跑得遠了,亞咧了咧嘴,緩緩說道:“宮,聽得你喚你兒,做‘玉’?我記得,你曾帶回一女,頗有艷色,也名玉?”
宮一慌,連忙笑著搖手,回道:“沒有此事,沒有此事。”
宮說到這裡,已鎮定起來。他冷著一張臉,朝著亞說道:“我這兒,我還要留著養老呢。亞君若是想要拉人入你隊列,還請另外尋找。”
說罷,他策馬離去。
宮一走,那黃臉瘦長的漢子策馬靠近亞,埋怨道:“亞,怎地突然變得知禮了?宮的兒子,打著你我的名號嚇退齊人,你也不去質問質問?”
說到這裡,那漢子瞟向玉紫,朝著她連胸帶臀地盯了幾眼後,他咧著一口黃牙,嘿嘿笑道:“此兒眼清牙白,體態柔軟,定有常兒沒有的好處。怪不得那幾個齊國劍客,到現在還對他念念不忘呢。”
他的聲音一落,亞已眉頭一皺,沉喝道:“此兒,你們不可擅動!”
黃臉漢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驚問:“亞,你也好男色了?”
亞俊朗的老臉,嗖地一紅,他瞪了黃臉漢子一眼,低喝道:“少廢話!”
黃臉漢子瞪著雙眼,吃吃地說道:“你,你居然面有郝色?你,你何時喜上男色的?”
亞重重一哼,薄怒道:“休得胡說。反正,在回到曾城之前,任何人不能動他!”
說罷,他急急地策馬離去。
直到亞走出老遠,黃臉漢子還是愕然的,傻傻地看著自家老大。直過了一會,他才捂著臉,呻吟一聲,咕嘟道:“別是這二個月忍得太苦吧?亞啊亞,男子剛硬之軀,又怎及得上女兒的美妙?”
宮策馬趕上玉紫,見到女兒笑意盈盈,竟然一直跑到商隊最前列去了。他剛要叫回女兒,便看到玉紫跑到道旁的魯農面前,蹲下來問張問西,他暗嘆一口氣,把亞剛才的一席話,所引起的擔憂吞了下去。
玉紫很開心,也很感慨。這種感覺,一踏入這片土地,便時不時地湧現。
望著道旁的普通庶民,這時的她,真有一種回到家鄉的快樂。
蹲在一個魯農前,玉紫指著一個蒙著牛皮的竹筒,好奇地問道:“此中何物?”
“漆也。”
那魯農笑呵呵地回答著。
漆?
玉紫想了想,便搖了搖頭:這東西,在齊國應該也有,不值得帶回去。
於是,她指著另一個陶碗,又問道:“此中何物?”
魯農還沒有回答,一個低沉優雅,帶著淡淡笑意,動聽之極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這小兒,也是商隊中的?魯語說得如此之好。昔,你且上前,請他過來見我。”
第24章公子出
事實上,那人的聲音如此動聽,玉紫聽在耳中,不由自主地轉過頭,順聲看去。一個身穿上裳下襦的深衣,頭戴帽子的武士來到玉紫身邊,只見他微微躬身,雙手一叉,極為有禮而客氣地說道:“小兒,我家公子有請。”
玉紫本是商隊中人,又是地位低下的雜工,這武士這一禮,施得她都不自在了。她連忙回頭,站起,叉手還禮,“敢不從命?”
她這話一吐出,那武士馬上問道:“小兒吐字頗雅,你識字?”
不等玉紫回答,那武士已領著她,來到十步遠的馬車前,朝馬車主人說道:“公子,此兒便是那以字賣錢之人。”做庶民雜工打扮的,只有玉紫一人識字,因此這劍客問也不必問。
玉紫臉有點紅,她連忙聲音一提,解釋道:“小人衣食難繼,手不可縛雞,舞不得刀劍,家父也已年邁,便想用胸中所學換取錢幣。”
馬車中一陣沉默。
接著,車簾晃動的聲音傳來。
一個青年公子的面容呈現在玉紫面前。
這是一個俊美,氣質高華的貴介公子。
玉紫只來及產生這一感覺。因為,在對方那淡淡的,略帶嘲諷的笑容,在那逼人的華貴下,她竟是反射性地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平生第一次,玉紫有了一種身為小人物的自卑!對方如雲如月,貴氣凌人,竟讓她感覺到自身無比的渺小,以及市儈。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把砰砰亂跳,又是惶恐又是渴望得到對方認可的心思壓了下去。
這,應該便是公子出吧?
公子出靜靜地看著玉紫,他笑了笑,淡淡地說道:“若胸中真有所學,可附之權貴,可求之店肆。根本無需為衣食擔憂。”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平靜地說道:“君非貴族!”
只有四個字,可這四個字,卻令得玉紫的臉一陣火紅。
這是一種最直接的否認。說這話的人,甚至不是帶著嘲諷說的,他只是宣布一個事實。
這一刻,玉紫突然覺得,自己雖是個穿越者,卻遠遠比不上本尊。若是那個魯嬌嬌的本尊在此,她一定可以應對從容。她的身上,一定有一種貴族氣質,可以令眼前這個公子出正眼相看。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
她慢慢抬起頭來。
只是看了一眼,玉紫便又低下頭,她安靜地應道:“然,小人並非貴族。只是鄰舍貴人日夜誦讀,小人學得一二。”
她說到這裡,終於鼓足勇氣,第三次抬起頭來,堅定地看向公子出,道:“公子有何物吩咐小人?”
她這句話,聲音有點點高,語氣也有點點尖。似乎只有這樣,她才有足夠的力道面對公子出。
話音一落地,公子出笑了。
他這一笑,優雅又和善,他看著玉紫,道:“聞你魯語說得甚好,可願在我身邊隨侍?”
啊?
在他身邊隨侍?
有人用我了?
玉紫大喜,她略一沉思,便抬起頭,十分認真地問道:“不知公子每月給我多少刀幣?”這一瞬間,玉紫在想:我這身體本是魯國貴女,又與齊國公子有牽扯,真要在公子出身邊隨侍,這些陳年舊事都有可能扯進來。除非他給了我足夠的刀幣,否則我不能幹。
玉紫更知道,她現在只是因為髒而掩蓋了真面目。她現在在雜工中,這種髒不顯眼。真到了公子出身邊,必會洗得乾乾淨淨,那時,她就難掩真面目了。若被人看出是女子身,麻煩會更多。所以,沒有足夠的利益,隨侍這個活,還真不值得干。
公子出眉頭一挑,俊美貴氣的臉上,再次露出那淡淡的笑容來。而站在公子出旁邊的那劍客,已是沉著臉低喝道:“不問責任,只問利益。真是一個匹夫小人!”
這下玉紫可不幹了,她抬起頭,盯著那劍客朗朗地回道:“我衣食難繼,家有老父。當此之時,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君若說我是小人,那我便是小人!”
玉紫這話一出,公子出眉頭一挑,他的嘴角向上一揚,雙手一拊,道:“拿刀幣來。”
“然。”
一個劍客向玉紫走來。
他的手裡端著一個木製托盤,上面黃燦燦的一大堆刀幣。
玉紫只是看了一眼,便轉回了頭。
公子出看在眼裡。他接過托盤,送到玉紫面前,道:“賜給你這小兒。”他身為一公子,親自把這錢幣送到玉紫面前,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小兒,是個又髒又土的庶民。
玉紫沒有接,她抬頭看向公子出,問道:“君不用我?”
公子出笑著點了點頭。
玉紫把托盤慢慢推回,她朝著公子出眨了眨眼,笑得極為燦爛地說道:“無功不敢受祿。”
說罷,她朝著公子出深深一禮,退了出去。
公子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所謂的笑了笑,順手把托盤遞給身邊的人。倒是他身邊那劍客說道:“這小兒,雖重利益,偶爾吐出的話,實有文采,進退處事,也還從容。”
玉紫一直退得遠了,直到公子出的馬車,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她才吐出一口氣,伸袖拭了拭額頭,嘀咕道:“這種貴人,就算一句話不說,可那氣勢便可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到了現在,還在砰砰地急跳。玉紫看著遠方的山巒,暗暗想道:這些正牌的貴族,居然一眼便可以看出,我這人是冒牌貨。這樣對我不利的,以後,我要學一學了。
隱隱的,玉紫發現,自己的心,是有著悵然若失的。面對公子出,有那麼一片刻,她甚至想向他展現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當玉紫多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便把公子出拋到了腦後,又開始尋思著,要怎麼才能賺到刀幣。
一陣馬蹄聲傳來。
宮來到玉紫身邊,朝公子出的馬車看了一眼後,擔憂地問向玉紫,“怎麼會被公子出相召?”
玉紫回道:“兒魯語說得好,公子出便召我一見,見我後,又不中意了。”
宮吁了一口氣,笑得很歡:“我兒安好便妥。”
“恩。”玉紫大力地點了點頭,燦爛地一笑,她看向遠方的山戀,對自己也對父親說道:“天無絕人之路。”
宮呵呵直笑,滿足地說道:“我的兒,出口便是華章。”
與關愛自己的父親在一起,總是快樂而輕鬆的。玉紫與父親聊了兩句後,又跑到路旁,與魯農們交談起來。
在這種走走停停中,又是一天過去了。
第25章車印
昨晚來了一場大雨。
照樣,在公子出領著眾人跳了一場避邪之舞,又被熱騰騰的火焰烘了一晚後,眾人都是安然無恙。
直到這一次,玉紫才發現,原來每輛驢車的車轅下面,底座上,綁上干樹枝,為了便是這一刻。
一大早,東方的太陽,剛剛冒出半個頭,玉紫便起來了。
她洗漱過後,便在糙地上走動著。
這糙地上,到處是牛的蹄印和牛屎,看來,這裡靠近一個城邦啊。
而糙地上印痕最多的,卻是車輛的壓痕。
玉紫已經知道,這一個商隊,運送的是齊國的桑麻綿緞等紡織品。
所以,這些壓痕多數很輕。
玉紫一邊看,一邊低低嘆息:可以吃的野菜是有不少,可是都需要大量的油煎炒才香,不放油的話,弄出來也是豬食。
她低著頭,信步在糙地上走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一大堆車輪壓印當中。
突然,玉紫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