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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創地舞蹈,強調的是腰肢和腳踝的動作,雲袖甩動間,一個又一個旋轉動作直是眩花了眾人的眼睛。
對於時人來說,這種舞蹈或許新鮮,對於玉紫來說,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只瞟了兩眼,便安心地吃起幾前的東西來。
就在這時,她的眼前一暗。
卻是一個舞伎扭著細腰,旋轉到了趙出身前。這舞伎身材高挑,五官嬌美中見艷麗,衣縷繁複,長袖飛揚飄灑間,頗有氣定神閒的貴族風儀。她一邊前旋,後轉,側扭,一邊眼波含情脈脈地瞅著趙出。
笑聲從人群中傳來,玉紫聽到一個大臣樂道:“我家大王風流蘊藉,頗得婦人傾心啊。你們還說鄭大家對於天下間的丈夫,都不假詞色,可她對上我家大王,那眼睛都要滴出水來了。”
那聲音一落,另一個異國口音響起,“那是因為你家大王后宮虛設,便是一夫人之位,也是值得一博的。”
在這些議論聲中,偎在齊太子懷中的齊公主,眼波一閃,唇角一挑,露出一抹淺淺的冷笑來。
聽著聽著,玉紫慢慢地轉頭看向趙出。
燈火中,趙出俊美高華的臉,依然掛著淡淡的,嘲諷的笑容,他好整以暇地品著酒,對於鄭大家不時揮舞到了臉上的長袖,不理會,也不推開。
玉紫的心氣悶起來,她撫摸著手中的酒樽,暗暗咬緊了上唇。
就在這時,鼓聲一止,編鐘聲慢慢地在空中消逝。
鄭大家一個急促的旋身,細腰呈三百六十度的急轉間,整個人似是收勢不住,急衝著向趙出倒來!
就在這時,持酒輕飲的玉紫,突然低低的‘哎喲’一聲,只見她右手一松,手中酒樽向下一滑,“叭”地一聲脆響,連酒帶樽便這般準確之極地碎在鄭大家與趙出之間。
因為此間殿中鼓樂齊響,這一聲脆響,還真不刺耳。
鄭大家的小足,眼看就要滑撞到碎片之上,緊急中,她低叫一聲,腰身一個急旋,腳尖一點,整個人向空中一彈一跳,終於向右側衝出一米。當她穩穩落地時,離趙出的王塌,已有二步之遠。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讚美聲,別說,鄭大家最後一跳,還真是顯出了她超高的腰力和穩定性。
站穩的鄭大家,香汗淋漓地瞟向玉紫,她微撅的小嘴,充分地向趙出表現了她的不滿。
同時,大殿中也有幾個異常的眼光向玉紫盯來。
眾目睽睽之下,玉紫卻是笑容淡淡,她慢條斯理的從身後的宮婢手中接過酒樽,慢騰騰地飲了一口。
鄭大家領著眾舞伎,不甘不願地向趙出致禮,準備告退。可饒是退出了一步,她還在眨巴著希翼的大眼睛,以一種直裸裸的渴望的目光望著趙出。
玉紫見狀,輕輕哼了一聲。
聽到她的輕哼,趙出冷漠的臉上,終於浮出一個笑容來。他向後一倚,低低笑道:“玉,因何鬱鬱不樂?”
玉紫悶聲悶氣地回道:“大王便如那臭肉,總是引得蒼蠅無數!”
這話一出,趙出差點被自己的痰給嗆住了。他連忙以袖以臉,咳嗽起來。一邊咳了三聲,順過氣的他才哧地一笑,道:“為夫我如此出眾,世間婦人哪個不傾之慕之?”
玉紫聞言,低下頭去,直過了好久,她才無精打采地說道:“大王說得對,是妾執迷不悟啊。”聲音中,帶著難以形容的酸楚。
她閉上雙眼,低低說道:“夫主,有時刻,我真的想放棄……這種疲憊,難以形容。”她啞聲一笑,“可是,我不能退,夫主,我對自己說過後,我不會再退的……夫主,你若不是趙王,可有多好?”
趙出一呆,他慢慢轉頭,專注地盯向玉紫。
第302章立後
趙出慢慢地坐直身子。
他含笑瞟過眾人,站了起來。
隨著他一站,滿殿喧囂聲一止。
燈火通明中,趙出嘴角一揚,聲音一提,說道:“我趙出,曾被jian佞所害,不得不流浪諸國。”眾人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都是一愕。
趙出的聲音,在穹形大殿中繼續朗朗傳來,“於種種危難之時,孤的身邊,始終有一婦人身影!”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看向趙出。
這時,趙出也回過頭來看向她,他朝她伸出了手。
玉紫的唇顫抖了一下,她慢慢地向他伸出手,慢慢的站了起來。
她與他,並肩站在大殿當中,王塌之前!
趙出牽緊她的手,續道:“她,便是玉姬。這些年來,她與孤不離不棄,患難與共。”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一啞,徐徐地說道:“孤一直記得她曾經對孤說過的一句話,‘妾或許無福與君共富貴,若有患難,願同生死’。”
四殿俱靜!
齊太子唇動了動,喃喃說道:“若有患難,願同生死!若有患難,願同生死!這個婦人,她也曾經這麼對過我吧?”
這時,他身側的齊公主,喃喃說道:“這個玉姬,怎地福澤如此之厚?”聲音雖低,卻是咬牙切齒。
殿中響起的嗡嗡聲中,重複這一句的不在少數。這個時代,雖然人人要求丈夫忠義,雖然史冊上的忠義之婦也層出不窮。可是,當他們親耳聽到這樣的話時,還是被這話給感動了。
趙出一笑,他提起中氣,朗朗地說道:“孤那時便想著,這樣的婦人,孤自當要與她共富貴。”
眾人一凜,知道他提到要點了。
果然,趙出轉向玉紫,他捧著她的手,認真的,誠摯地說道:“孤願立玉姬為孤的王后,令她此生此世,都能站在孤的身側,與孤富貴與共!”
趙出大聲說到這裡,向身側喝道:“將此事記於文碟!”
“諾。”
趙出又看向殿中眾人,舉起酒樽道:“孤立後之日,願與諸君一醉。”
眾人同時舉起酒樽,回道:“不敢!”
趙出把樽中酒一飲而盡後,這才牽著玉紫的手重新坐下。
又是一輪歡飲後,做為最親近交好的國家的使者,齊太子率先走到王塌前。他朝著趙出深深一揖,朗聲笑道:“大王后位已設,然,夫人位空虛。某不才,願代吾王,向大王提出姻親之好,願趙國與齊國,永成姻盟!”
齊太子的聲音響亮之極,引得大殿嗡嗡聲不絕。
對齊太子來說,他攜齊公主前來,本來便是為了齊趙聯姻之事。只是世事多變,他萬萬沒有想到,聯姻這麼簡單的事,居然弄得這麼複雜了,不但新納的夫人被活活燒死,連他自己也差點身敗名裂。
現在,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些元氣,這聯姻之事,於情於理是應該再提一提的。
嗡嗡聲中,不管是齊人還是趙人,都是一臉不以為然。大夥都知道,齊太子率先提出這事,只是為了扳回顏面,趙王答應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這一點,齊公主也知道……她只是垂首著,半晌半晌,無聲的胡亂地搖了搖頭。
只有玉紫,心下一沉,她咬了咬唇,知道齊太子開了這個頭,趙出再納夫人之事,便會被眾人再次提起。
又是一個使者走了過來,他也朝著趙出深深一揖,朗聲道:“臣不才,願代吾王,與大王訂立姻盟,願我楚國與趙國,永世相好!”
這殿中,只有這兩個使者,因此他們說完後,便再也沒有使者上來了。
玉紫垂下雙眸,她心中實在鬱悶難當,情不自禁地低嘆一聲。
趙出回過頭來。
他朝著玉紫盯了一眼,見到她不知不覺中,竟是向後退出一步,雖是一步,她的臉,卻從剛才的光亮當中,重新回到了陰暗處。隱隱中,他望到了她眼角的淚珠。
這時,齊太子的聲音傳來,“趙王以為如何?”
楚臣也在問著,“大王意下如何?”
趙出抬起頭,他目光炯炯地掃視過眾人,再從殿中眾人的臉上,轉向殿門外的天空。天空很暗,他能看到的,只有那遙遠之極的一顆星宇。
趙出收回了視線,他從宮婢手中端過酒樽,朝著齊太子和楚臣敬了一杯,微笑道:“此事稍後再議。”
“敬諾!”
飲完酒後,齊太子和楚臣退去。
他們一退,趙出低沉的命令聲傳來,“玉,坐上前一點。”
玉紫低著頭,輕輕地應了一聲,把塌拉上一點。她的應承聲極低,可是趙出清楚地聽到,那聲音中的哽咽和無力。
轉眼間,宴樂到了晚聲。
這時,趙出的聲音傳來,“玉,走罷。”
玉紫輕應了一聲,她回過頭來看向趙出。
她的目光有些奇異,趙出一見,眉頭不由深皺。他呼地一聲伸出手來,扣緊了她的手臂。
他扣得太緊,直緊得玉紫生痛,她輕叫道:“大王?”
趙出慢慢地鬆開了手,他深深地盯了玉紫一眼,長袖一揮,輕喝道:“走罷。”說罷,大步離去。
玉紫望著他的背影,揮手召來一個劍客,對他低聲吩咐了幾句,這才跟著趙出離開。
那劍客很快便追上了楊宮,他對著楊宮一叉手,壓低聲音,恭敬地說道:“叟,玉姬有言,以有心算無心,最是難防,叟萬不可過於在意。”
亞嗖地伸過頭來,詫異地問道:“什麼有心無心?”
楊宮沒有理他,他只是叉著手,朝著那劍客慎而重之地還以一禮,沙啞地感動地回道:“請轉告玉姬,父不在意,父不在意了。”
“然。”
楊宮目送著那劍客遠去的身影,突然轉過頭來對著亞,認真地說道:“亞,老夫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有了這麼一個女兒。”
亞瞪了他一眼,哼道:“來時你已吹噓過!”
楊宮正要回話,眼睛一瞟,老臉突然漲得通紅。
亞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驚噫一聲,不解地說道:“你這老頭,目灼灼盯著齊國公主作甚?”
楊宮根本沒有聽清他的話,他右手朝腰間一按,大步朝著齊公主走去。
堪堪走出幾步,楊宮又是一頓,亞好奇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宮,你在做甚?”宮慢慢的,慢慢地向後退出一步,他喃喃說道:“我不能令得玉為難。”
這時,亞扯著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說道:“宮,你現已老邁,那美人兒一國公主,你瞅也無用。”
楊宮朝他瞪了一眼,低聲道:“那婦人心如蛇蠍,方才在酒中下毒,差點害到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