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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陣子,喜歡這般一個人沉思,當她沉思時,一旦被人打擾,便會暴怒。前幾日還有一個宮婢因為打擾了她,而被她沉了井了。
因此,此時此刻,眾婢都離得她很遠,一個個低著頭不敢打擾。
直過了一個時辰,趙王后才懶懶地轉過身,朝著塌幾坐回。
隨著她手一揮,一個宮婢為她奉上了一杯酒水。
酒水裡面放入了甘蔗,散發著趙王后所喜歡的芳香,她抬起頭抿了一口,瞬時,她皺起眉頭,“酒中放了何物?”
一宮婢上前一福,脆聲道:“是醫緩方才令桃女送來的,說是煮入酒中能養身。”
趙王后聽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滿意地說道:“這味道甚是不錯。”
說罷,她慢慢地把酒水抿下。
轉眼間,她便把酒水喝得涓滴不剩,順手把酒斟放在几上,趙王后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笑道:“趙宮比魏宮好多了。想我母后時,哪敢這般隨意品飲他人奉上的酒水?想到這裡,我便覺得玉姬那賤婦還是有用的,大王因為顧念她,竟是不願再娶他國公主,使得這趙王宮中,只有我魏氏的聲音,卻也清淨舒服!”
眾婢聞言,同時掩嘴而笑,齊聲道:“王后所言有理。”
她們的聲音剛剛落下,趙王后突然皺起了眉頭,她伸手捂著小腹,臉色越來越白。
幾個宮婢一驚,同時圍上了她,急急叫道:“王后,王后?”
只是一會功夫,趙王后的臉已是越來越白,越來越白,漸漸的,兩滴冷汗浮現在她的額頭上。
在宮婢們急急地叫喚聲中,她蒼白的唇顫抖著,虛弱的,痛苦地說道:“腹中甚,甚痛。”
一宮婢連忙轉頭,大叫道:“來人,來人,速請巫,請大夫。”這時,另一個宮婢也急急叫道:“你,你速去請來醫緩。”
她的聲音堪堪落下,趙王后尖利地叫道:“休叫醫緩。”這時的她,還記得醫緩是她秘密從魏國請來的。
“然,然,醫緩就別叫了。王后,王后?”
就在這時,被眾宮婢扶著的趙王后痛叫一聲,整個人向地面滑落!冷汗如油中,軟手軟腳地癱在那裡。
眾女急急穩住她,一個宮婢的手向下一托,無意中一瞟,顫抖的聲音傳來,“王,王后……”
她哆嗦著伸出了扶在趙王后小腹前的手!
瞬間,滿手鮮艷的血色滲入每一個人的眼帘!
血!鮮淋淋的血啊!眾婢錯愕地順著那宮婢的手,向她托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她們大驚失色。
“啊——”
發出尖叫聲的,是趙王后,她瞪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宮婢那滿手的鮮血。瞪著瞪著,她一仰,暈了過去。
這一下,宮婢們可完全驚住了,她們打地去打冷水,搖地搖晃著,在她們慌亂地尖叫聲中,趙王后慢慢地睜開了眼。
這時,她已臉白如紙,額頭上冷汗如油,嬌艷的紅唇也變成了烏色。
她目光空洞地望著土台方向,慘笑一聲,低低的,氣若遊絲地說道:“好狠的心!你,你好狠的心啊!”
這時,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傳來。卻是住在附近的幾個姬妾最先沖了進來。她們圍上趙王后,其中一人目光一轉,瞟到了地板上那一灘血漬,又瞟到趙王后那通紅一片的下身裳服,不由倒抽了一口氣,伸手指著那血,顫抖地說道:“這,這,這……”
眾女同時低頭看去。
這一看,幾聲倒抽氣的聲音同時傳來。
一個姬妾顫聲道:“王后下面出血了。”
這時的趙王后,嘴唇已經烏黑中帶白,她的目光依然定定地望著土台方向,那眼神中,於悽然中帶著恨苦。這時,一個姬妾急急地問道:“王后莫不是流產了?怎地如此不小心?”
一個宮婢在一側氣恨地說道:“是桃女,是醫緩!必是這兩人摻在酒中的那什麼藥害了王后!”她說到這裡,幾個宮婢同時叫道:“不能饒了他們,走,找他們去!”
“沒用的。”趙王后的聲音低而弱,她悽然說道:“沒用的,找誰也沒用的,沒用的……”
聲音喃喃,越來越是無力,也越來越是空洞。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幾個劍客叫道:“巫右到!醫直到!你們速速散開!”
在他們地喝叫聲中,眾女相互看了一眼,又朝臉色蒼白如紙的趙王后看上一眼,同時向後退去。
在她們退去時,趙王后還如瘋癲了般,悽愴的喃喃說著,“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
眾姬妾退到院落中,聽著裡面傳來巫師施法時急促的鈴聲,一個姬妾打了個寒顫,喃喃說道:“王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
看王后那樣子,分明是被虎狼之藥嚴重傷害了身子。她都不知道有沒有孕,下身便流出這麼多血來。若是有孕也就罷了,若本來沒有懷上,那流的血,可都是自身精血啊。
幾個姬妾想到這裡,相互看了一眼,這一瞬間,她們的目光中,閃過一抹不知是歡喜,是期待,還是感慨惋惜驚懼的眼神……
一醫一巫同時施手,很快的,趙王后的血便給止住了,病情也得到了穩定。
當天晚上,趙出的賞賜如流水一般地傳來,同時趙王后從魏國請來的醫緩和桃女,也被偵出,被趙出以謀殺之罪拿下了大獄。
這些事,傳到玉紫的耳中時,她正懶懶地坐在院落中,逗弄著孩子。
一陣腳步聲傳來。
遠遠的,她便傳聽到眾侍婢齊刷刷地喚道:“見過大王。”
“退下吧。”
“然。”
趙出緩步走到玉紫身後。他靜靜地望著貼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張臉,一動不動。
玉紫感覺到他的身影,抬眸瞟了瞟,淡淡地說道:“見過大王。”
第229章王后之恨
趙出低應了一聲。這時,玉紫突然問道:“聽聞王后流產了?”
趙出沒有回答。
玉紫慢慢一笑,又說道:“得知此事,我心中甚是歡暢!”
趙出定定地望著她,低聲問道:“因何歡暢?”
玉紫一笑,道:“大王糊塗了。你這個王后不久前還在人前向我示威,我一婦人,心懷忌恨也是應當。”
趙出搖了搖頭,淡淡地回道:“你本就不需在意她。”他在玉紫的不解中坐下,伸手摟過奶媽手中的孩子,一邊逗弄著他,一邊低聲說道:“你今晚不曾進食?”
玉紫懶洋洋地應道:“勞大王問,妾實無食慾。”說罷,她閉上了雙眼。
趙出頭痛地望著閉緊雙眼的她。這次回來後,她不如最開始時的溫柔,也不如前陣子那般刻意的冷漠,她便是這般懶懶的,疲憊地與他相處著。
趙出盯了玉紫一陣後,緩緩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不一會,玉紫便聽到他馬車啟駕的聲音。
聽著他遠去的聲音,玉紫嘴角一揚,想道:就要厭倦了吧?
趙出的馬車,不一會便駛到了宮中。一個劍客問道:“大王欲往何處?”
“去東苑。”
東苑,是前趙王居住的地方,趙出已有一陣子沒有來了。當他行走在林蔭道時,眾宮婢們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時不時的有兩個長相清秀的宮婢,從林中探出頭向他看來。
對於這些搔首弄姿的宮婢們,趙出眉頭皺了皺。
這時,他來到了前趙王所有的院落。
揮手喝退眾人後,趙出緩步踏入殿中。
殿中散發著一股藥味,巨大的床塌上,那個側對著他的瘦削的老人,在透窗而入的陽光中,顯出一種刻骨滄桑。
趙出扶著門框,一時之間竟是出了神。他望著那瘦得不成人形的背影,腦海中浮現了他少年時,這個人踩著陽光,宛如天神一樣向他走來。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卻毫不理會地向前走去。
他的父王啊,縱使強橫一世,也有今日!
在他怔怔出神際,一個含著痰音的濃濁聲音傳來,“是出兒麼?”
趙出回過神來,他輕聲應道:“是兒,父親安好?”
他緩步向床塌走近,見到前趙王掙扎著要轉過身來,他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幫助他轉身。
數月不見,他的父親又老了許多了,鬃角處已是一片雪白。
趙出望著臉上皺紋縱橫,一塊一塊的老人斑浮現的父親,聲音一濁,他低聲叫道:“父親。”
前趙王張大一雙渾濁的眼,慈愛地看著他,“兒瘦多了。”
他伸出顫抖地手,撫向趙出的臉,道:“我兒神情鬱郁,眼含苦色,如此消瘦,卻不知何事困擾?”
趙出伸手按著父親的手,低啞地說道:“孩兒……孩兒心戀的那婦人,已有棄絕之意。”
他雙眸低垂,聲音沙啞。
前趙王低嘆一聲。
他慢慢收回手去,仰望著穹形殿頂,半晌沒有吱聲。
趙出也知道,他的父親又能給他什麼主意?他只是心中鬱悶難遣,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他低啞地說道:“那婦人,她……”他哽了哽,“父親,兒對這個婦人,無法放手,也無法給她想要的,兒,該如何是好?”
前趙王抬眼看向趙出,見到鬱鬱寡歡,竟是失魂落魄。這孩子,以前這個婦人離去時,他是這般模樣,現在她回來了,他還是這般模樣!
前趙王暗啞地問道:“那婦人,你無法舍了?”
趙出點了點頭。
前趙王搖了搖頭,又問道:“她現在不是在你身側麼?縱有棄絕之意又如何?她終是在你掌股當中!”
趙出搖著頭,低低地說道:“兒,不想她這樣對兒。兒想如往昔一般……”聲音中,竟帶著幾分他幼小時的稚氣!
前趙王嘆息了一聲,道:“父亦不知了。”他這回答,全在趙出的意料當中。當下他點了點頭,呼地站起身來,轉身便走。
趙出離開那滿是藥味和巫師盅祝燒起的菸灰的殿房後,坐上馬車,漫無目的地向在王宮中行駛。
就在這時,前方的樹林中急急走出一個姬妾,那姬妾擋在路中間,朝著趙出的馬車盈盈一福,低頭不起。
“吱——嘎——”馭夫的急喝聲中,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後,趙出的聲音低沉暗啞,“何事?”